安铁看见吧台边的表演台上,瞳瞳正在激情而沉迷地敲着架子鼓,用她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唱着唐朝乐队版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她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她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
瞳瞳坐在表演台的后方,低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随着鼓点的节奏飘扬着,美丽白嫩的脸在酒吧光怪陆离的镭射灯的狂闪下,如同一个黑暗中的天使,她梦幻般的眼睛一会在黑暗中亮晶晶地显现,一会又被黑暗淹没。瞳瞳的前面站着两个在吉他和贝司手,瞳瞳唱完,那两个吉他手和贝司手接着一人又唱了一遍。但安铁能感觉到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瞳瞳身上,一个看上去纯洁无暇,美丽天真的小女孩,打着节奏强烈的架子鼓,唱着摇滚,无论在哪里,这样的场景都几乎绝无仅有。
唐朝乐队是安铁一直非常喜欢的乐队,安铁的青春期几乎都在唱着《梦回唐朝》,而安铁的心里几乎也像《梦回唐朝》这歌一样,激烈、唯美、迷狂而充满了幻想,唐朝翻唱的这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没有唐朝一贯的重金属的迷狂颓废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平静的缓慢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看着偶尔被镭射灯照亮的忧郁而光芒四射的脸,安铁张大着嘴,惊得一下子靠在了酒吧的门上。
一种深深的痛楚和一种遥远的燃烧的激情在安铁的心中冲撞着,然后,这痛楚和激情一下子堵在了安铁的胸口,堵得安铁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酒吧里灯光幽暗,没有人发现靠在酒吧门边的安铁。安铁掏出一支烟,点着,然后狠狠抽了一口,痴迷和痛苦地望着表演台上的瞳瞳,吐出一口烟,烟雾登时在安铁的眼前弥漫着,如同一片白云,瞳瞳的脸在白云之后,一会遥远,一会又在云中出现,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安铁记得,瞳瞳刚来的时候,只要安铁在家,安铁几乎都是醉醺醺地通宵放着唐朝乐队的歌。
菊花古剑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嚣的亭院异族人在日坛膜拜古人月亮开元盛世令人神往这些震撼灵魂的唯美的词句,如同一句句唯美的诗歌,菊花的高洁,金黄的光芒,散发着寒光的古剑,大漠孤烟一样的古剑,烈性的无处不在的酒把生命的恢弘和悲壮渲染得激荡人心。现在,我们只能在庭院里幻想着遥远的地方和那照耀古人的月亮,向往着盛世大唐。
这是每一个人都有过的青春之梦。安铁的梦做得更加绚丽。
沿着掌纹烙着宿命今宵酒醒无梦沿着宿命走入迷思梦里回到唐朝青春期的安铁梦做得虽然绚丽,但脆弱的时代脆弱的青春期之梦却破得那么快,仿佛一代人的宿命,你只能沿着这宿命走进一种迷思之中,总也出不来,永远在这种迷思之中做着回到唐朝的梦。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纸香墨飞词赋满江今宵杯中映着明月豪杰英气大千锦亮沿着掌纹烙着宿命今宵酒醒无梦沿着宿命走入迷思仿佛梦里回到唐朝最后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嚎叫,杯中的明月被我们把玩着,万千豪气在纸上和诗词歌赋里被我们感叹着,在迷狂和绝望的迷思里仿佛回到梦中的唐朝,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理想就在一场又一场虚无的梦里,仿佛一个宿命,一个挣脱不了的宿命。
安铁的退学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李晓娜的背叛,李晓娜的背叛是给了安铁至极致命的苦痛,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安铁实在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他以为爱情能为生命带来一些美丽的温情,结果,最后寄予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他必须走,他必须到一个他遥远的地方,于是他来到了东北,来到了大连,他以为东北足够远,大海足够遥远,可几年之后,安铁却发现,原来的远方现在变成了故乡,而故乡却已经在遥远的远方。
远方一无所有,因为我们的心灵早已经荒芜,荒芜的心灵是没有远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