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拼尽全力燃烧到尽头的那一小节蜡烛,火光摇摇欲坠。
即使是卡尔也对佩姬的情况束手无策,因为真正令她变成这副模样的是时间。
她老了。
卡尔只能怀着敬佩和敬仰的心情,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默默地关注着佩姬,聆听着她孱弱的心跳和在机器的帮助下才能正常进行的呼吸。
然后等待她离去。
而现在就是时候了,她的器官已经衰竭到现代医学无法拯救的地步,那种只有卡尔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活物身体内部都会散发出来的特殊光彩开始泛白。
死神的镰刀悬在她的头顶,有时候卡尔会错觉自己能看到浮现在佩姬病床周围的某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预感和他的心理作用。
在托尼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给托尼打去了电话。
一接通电话他就劈头盖脸地朝着托尼砸了一堆话:“托尼你肯定已经收到卡特女士的消息了对吧?听我说,我的飞机马上就降落在你的办公室外面,你现在马上去把美队的治疗舱抬出来。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差,别慌,等我到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托尼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卡尔就挂断了,只留下一阵忙音。
“通话已经结束了,先生,需要我为您回拨吗?”贾维斯尽职尽责地询问。
“不用了。”托尼说。
他对卡尔的急躁无语了片刻,但在这时候,能得知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慌张和悲伤无疑是一件鼓励人心的事情,托尼打起了精神,决定按卡尔说的做。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美国队长的治疗舱早就被托尼扔到了车库的深处。
治疗舱这种东西只要有足够的能源,扔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所以托尼对自己的作为没有丝毫内疚。他大摇大摆地下了楼,指挥着可活动的机械手臂将队长的治疗舱拖了出来。
全密封不透明的治疗舱内部,队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从显示屏上的数据看,队长的状态非常好。
他在二战中留下的那些伤害都已经痊愈了,只是意识迟迟没能清醒过来,似乎因为沉眠了太久而感官迟钝,又或者他的躯体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状态,不愿改变。
托尼才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
治疗舱被他搬到了楼上,他召集了一群机械手臂,并命令贾维斯驾驶着他刚制造好的新式钢铁战衣在一旁严阵以待,确定就算美国队长清醒过来也不可能从这样的层层包围中挣脱后,他毫不留情地给治疗舱断了电,然后将它打开。
一阵仿佛泡沫被挤压破碎的声响后,治疗舱的舱门缓缓向两边滑开,一股苍白的浓雾缓慢地从舱门打开的地方溢了出来。
它们向下沉没,并讯速在空气之中溶解,逐渐暴露出正躺在治疗舱中的身影。
托尼屏住了呼吸。
静静躺在治疗舱中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考虑到他被冰封起来时的年龄,他看着这么年轻也不是怪事——作为战争英雄来说他的面孔过于英俊了,在棱角分明的同时,他的五官又异常秀美和精致,长而卷曲的眼睫轻轻合着,将生机笼罩在静谧之中。
他肌肉均匀、结实的身体倒是没有出乎托尼的预料,实际上,连那张脸也没有让托尼感到吃惊。
暂且不说队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以文艺兵的身份在全国范围里进行巡演,为鼓励群众购买国债,增强人民对战争胜利的信心,各种录像都记载了他的音容,队长本身就是霍华德的朋友,霍华德留下的资料中也有不少和队长相关的影像资料。
但看见一个活跃在几十年前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那种心情和看着影像资料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托尼愣在原地出神,就在这时候,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卡尔已经到了,先生,是否需要我将马克三号隐蔽起来?”
“……不用了。”托尼说,他转身,就这么把队长撂在后面,朝着卡尔会出现的方向走了过去。
卡尔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理了一下被大风吹乱的领口。
他到的速度不算快,纽约的空气有些潮湿,令他感到不很舒服,不过也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托尼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听起来难掩匆忙,卡尔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又觉得露出这个表情不太对劲,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妮妮。”他说,朝托尼走过去,又越过托尼,走向了房间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