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 你确定这些都是你听到的?”含蕾抓住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的手,仔细地确认到。
那被唤作“小琳”的女子肯定地点点头,道:“我的确听到皇子妃她这么说的。”说着又显得有一些害怕:“我是趁着她们都累了,才跑出来的。”
“既是如此,我现在就去告诉小姐。”含蕾也冲她点点头,让小琳先回去, 自己匆匆提起裙子便往楼上跑去。
此刻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安玲珑同谭蔚然方才睡去不久, 是以含蕾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等她们起了再说刚刚知道的事。所幸两人纵然是熬了夜, 但是醒的还是比较早,所以含蕾在服侍安玲珑洗漱时便把此事给说了。
“二皇子妃真是这么说的?”安玲珑眼中思索,唇边暗含笑意, “那可真是有意思,一个皇子, 一个宫妃……陆靖炜这是自掘坟墓么?”
“可是……他们……我们没有证据啊, 也不知道那个宫妃是谁。”含蕾犹自不解。
“笨, ”却是谭蔚然推了门进来, “没有证据不会制造证据?”她亦是笑意浓浓,打扮得颇为正式,显然是为了今天的洗尘宴做准备。
“不过这倒的确跟我们推理出来的差不多, ”安玲珑叹了一句,“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我今天就给他加点好料。”
“行了,今天也就是一个小序曲, 好戏啊,还在后头呢。”谭蔚然无聊地拨弄了一下指甲,转身便走了出去。
安玲珑收拾打扮得也差不多了,也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吧。”
今天的洗尘宴是由陆明锡和陆靖炜共同负责的,所以地点也没有在皇宫举行,索性直接将席面设在了珍味轩,只是一个简单的接待,过些时日,还会在宫中大宴迎接穆国来客,是以谭蔚然才说今日是个小序曲,大戏还在后面。
因为算得上是私宴,所以陆明锡和陆靖炜也只带了几个平时交好的官员,穿的也是私服,都坐在珍味轩的雅房里,等着安玲珑几个人到来,而作为珍味轩的东家之一,冷筠竹也在里面给陪着。
而前来赴宴的,也就只有穆简、安玲珑、谭蔚然和几位负责外交的官员,至于文轩嘛,昨天去“解人寂寞”后就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去还是不去,索性没有管他,其他人到齐,马车便出发了。
“太子,二皇子。”众人纷纷打招呼,又相互一一介绍了之后,方才落座。
而此时,就在这个包厢的旁边——
“来来来,大家干杯!干杯!”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一头油腻腻的麻花辫,一只脚蹬在桌上一只脚踩在椅上,脖颈间一串花花绿绿闪着光的贝壳项链,此人不是文轩,又是谁?他仰头就是一顿豪饮,啪地摔下杯子,大声道:“爽!”
周围一圈人有男有女,只是女子都是花楼里的妓子,男子都是些打扮得有些俗气的土豪公子哥,不过个个都喝得很是痛快,文轩更是左右逢源,一会左拥右抱的,又是敬酒又是你随意我干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豪爽。那些妓子公子见了,一个个也是笑得很欢,更是热络起来,看起来俨然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欢乐场景。
不一会儿,文轩便率先倒下,说是实在喝不动了。众人想起先前他那豪爽样,也只当是个银样镴枪头,装着很能喝而已,是以也没人理会他,任由他自己退到墙边靠门处休息去,自己则是继续喝个痛快了。很快,众人也是都喝了个七荤八素,耍酒疯的耍酒疯,睡着的睡着,之前众乐乐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鬼哭狼嚎的现场,没有人再注意到已经喝趴在角落的文轩。
也就是这时,文轩的眼睛紧闭着,耳朵却凝神静听隔壁的动静。
昨晚半夜他从萧茹涵的屋里出来,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汴临这边的青楼一条街,甩了一袋银子说是想要包了场,结果和几个富家公子哥“不打不相识”,很快打成一片,最后干脆左边抱着姑娘右边抱着兄弟的,很是“和乐”。这不,第二天早晨,哥几个又约了出来喝酒,才有了眼前这么一幕。
说起来这几个公子哥背景也都不浅,家里多多少少都能和朝中扯上关系,是以文轩还通过这几个新交的哥们的嘴里知道了不少东西,这才摸到了珍味轩中陆明锡和陆靖炜所定包厢的隔壁。
眼下那边也是宾主尽欢。
陆靖炜正介绍着自己这边交好的官员,他指着一个着青衣的中年男人:“这是田风,在卫尉寺做事,不过官职不高,人倒是很踏实向上。”俨然是很看重的模样。
那田风也十分谨慎有礼道:“二皇子谬赞了。”又一一拜见了众人,态度倒还算不卑不亢,的确符合陆靖炜的这一番介绍。
只是文轩却冷笑了一下,果然来了。他又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暗道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先去看了萧茹涵,否则要是不知道这人就在汴临,他又冒冒失失出现在这次洗尘宴上,那可就有些惨了。
这田风啊,与文轩的师傅彼此算是亦师亦友了,善毒,倒是与善蛊的师傅相得益彰,两人的关系很好,或者说曾经很好,因为在很多年以
前,他们便因各自的想法不合而分道扬镳,从此不再联系。却没想到,这田风跑到了代国的卫尉寺当起官来了。
要真说田风和文轩,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在文轩和萧茹涵都还小的时候曾与他们同住过一段时间,也向他们传授过一定的毒理知识,只是两人幼时贪玩调皮,死活都不想再学一门枯燥的毒理,田风碍于萧茹涵是女孩,不好下狠手,但对着文轩却是天天吊打,逼着怎么着都得学,是以性格奇葩并且小肚鸡肠的文轩从此对田风是恨到了骨子里。再加上田风与自己的师傅关系破裂,他虽是个不孝徒儿,但能为师傅出出气他也是不介意的,是以他已下了决心与这田风对着干,这才一心决定要救自己的妹夫,把师妹拉到自己这边来。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才注意着没有出现在洗尘宴上,免得田风认出了自己,平添许多麻烦。
想来萧茹涵就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才让这田风告诉了二皇子,钻了空子,以至于被暗算。
如此,自己也要加紧解毒的过程了,一定要气死这个毒老头。
文轩在心里暗骂道,一边又装作酒量不行,已经沉沉睡去。只是他手指微弹,一只小甲虫已沿着地缝悄然向旁边的雅房爬去。
而安玲珑这边的雅房内,冷筠竹站起来,敬了在座众人一杯酒,两颊隐有熏红之色,仍是兀自冲陆靖炜笑道:“久闻二皇子精通音律,筠竹特意寻来了一位乐师,不知可否让她为大家弹奏一曲,算是为今日的洗尘宴助助兴?”
陆靖炜没有过多思考,也只笑着答道:“这自然是好的。”言罢,冷筠竹便拍拍手,有侍女带来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袅袅娜娜向着众人行了一礼,便坐下抚琴,其音袅袅,很是动人好听。在场众人有痴迷音乐的,纷纷闭了嘴竖起耳朵静听,眼中不乏赞叹之色,这位女乐师的琴技果然高超。不过安玲珑和谭蔚然却趁机瞥向陆靖炜,发现他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夹菜吃着,眼里没有痴迷之色,却是带了两分思索。安玲珑两人不由冷笑了一下,果然。
先前情报里说陆靖炜似乎很精通乐理,常向宫中婉妃讨教琴技,不过让谭蔚然觉得奇怪的事,这样不顾男女大防向婉妃讨教琴技的乐痴,怎么府中并未豢养多少乐师?也并不常奏琴,这就显得有些古怪了。再想到今早含蕾告诉她们的事,一下便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所以她们赶紧通知了冷筠竹,去寻一位精通乐理的琴师来,说是要为宴会助兴奏一曲。这可把冷筠竹给急的,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去找琴技高超的乐师?最后急眼了干脆拉过一位名妓来充当乐师,反正这面纱一蒙谁能说这是个妓子?
不过还是有零星几位官员认出了这位名妓,毕竟其琴技在代国也是有名的,若真是痴迷音乐,总还是在哪里见过的。
不过传说是乐痴的二皇子,好像还没有认出来。
这下便算是十有□□了。谭蔚然安玲珑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看样子别的安排都可以不用上了,只要有私通宫妃这一条,就有的他苦头吃。不过陆明锡想要顺利荣登大宝,除了君心外,还得有民心才行,陆明锡倒还好,常在民间做些好事,如给穷人派粮等,百姓对其并没有恶感。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陆靖炜失掉民心了。
其实也不难,让他多做几件嚣张的事,失掉民心也就是很快的事。
所以,在席宴上多说点话,挤兑挤兑他,让陆靖炜生点气,这嚣张跋扈的本性出来了,还怕他做不出点事儿来?
“对了,皇弟,”陆明锡轻晃手中酒杯,让杯中佳酿荡出一层层涟漪来,声音漫不经心中又处处讽刺,“王大人那边的事,你解决了吗?”
他说的是大理寺少卿王建波的事,这人本是陆靖炜旗下一名大将,权力不小,对陆靖炜还算忠心,结果被一个御史大夫揭出来收受贿赂,判了不少冤案错案,都只为敛财,这可把陆云青气了个半死,立即将王建波下落大狱,又吩咐了大理寺卿去着重查此事,已经是揪出了不少证据来,把陆靖炜也是弄得焦头烂额的。
当然,那位御史大夫是陆明锡的人,情报嘛,则由冷筠竹和安玲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