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脑中一懵,仿佛突然间一片空白。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下意识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唔,凉凉的,软软的,似乎……还带了些清甜的滋味。
她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刚要仔细品尝一番,却听得耳边一声细微的轻哼传来,不由身子一僵,脑中似被电流击中,刹那间回了神,蓦然睁开双眼看去。
秦默的俊颜近在咫尺。
近到可以看清他毫无瑕疵的面容,似有微光由内向外散发,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质色泽。
近到可以看清他如画的眉眼,如水墨画一般隽永雅淡,眸中水波潋滟盈盈。
近到可以看清他殷红水润的双唇,微微张开,似在无声的邀请,带了一丝蛊惑人心的气息。
鼻端有熟悉的寒竹香盈盈绕绕。公仪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扑在秦默身上,双手撑着的,正是他厚实紧致的胸膛。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停留在秦默的唇上。
她呆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莫非……方才……脑中“哄”的一声炸开来,全身似着了火一般,从脚尖一直红到了耳根处。
秦默看着眼前公仪音慌乱抖动的睫羽,心跳似有一瞬间的停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
“九郎,无忧,你们……”
身后传来荆彦愕然的语声,旖旎的气氛突然“啪”的一声,戛然而止。
公仪音手忙脚乱从秦默身上爬起来,故作镇定地伸手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轻咳几声掩下面上的尴尬。只是耳根处那一抹红霞还是泄露了心底情绪的起伏。
秦默眼中一抹淡淡异色划过,神情不见局促。他从容优雅地站起来,看向荆彦,“怎么了?”
“你们……没事吧……?”荆彦狐疑的目光在秦默和公仪音面上来来回回游移,眼中有浓重的疑色。他不过一转身的功夫,谁来告诉他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碍。”秦默摇摇头解释,“无忧方才差点跌下沟渠,我拉她时力度没掌握好,这才双双跌倒。”说着,淡淡看向公仪音,“无忧,你没事吧?”。
公仪音红着脸不敢看他,低垂着头摇了摇。心中依旧心跳如鼓,一颗心仿佛随时会从胸腔中蹦出来。
方才……她和秦默接吻了……
一想到这,面上愈发滚烫起来,想来早已灿若流霞。
“你方才在看什么?”秦默看着她接着问。
公仪音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走到沟渠旁,指了指刚才看到的那发光一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秦默微眯了眼眸看了看,手一挥,身后一名衙役上前得了指令,跳下沟渠将那发光之物给捞了上来。
荆彦掏出帕子将衙役递过来的东西擦拭干净,放在眼前一瞧,是一颗莹润的珠子,阳光下流光溢彩,微微发出粉色的光芒。
他将珠子递给秦默,面有不解,“九郎,这是……?”
“会不会是瑶瑟身上掉下来的?”公仪音猜测道,侧头朝瑶瑟的尸体看去。瑶瑟身上穿的裙衫色泽素雅,腰间只坠了几个香囊环佩,并无珠宝装饰之物,似乎并不是她身上的东西。
荆彦也看了一圈,狐疑道,“难不成……是凶手身上的?”那珠子落的地方,正是瑶瑟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想来不会是什么巧合。
秦默将珠子用食指和拇指捻起,对着阳光一瞧,淡淡开口道,“这是东珠。”
“东珠?”荆彦抬头朝他看去。
荆彦不懂,公仪音却是了解的。东珠产于东海深处,质地圆润饱满,色泽晶莹透彻,乃皇族贡品。这颗东珠从质地和色泽上来看,虽然只能算中等,但依然是稀有罕见之物。
秦默眼眸微眯想了一会,“我记得……前段时间徐州东海郡新进贡了一批淡粉色东珠进宫。”他侧头看向公仪音,唇微启,“无忧可知道这回事?”
公仪音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唇上,脑中又浮现出方才舌尖触碰到的柔软触感,神情一僵。她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秦默将珠子交给旁边一名衙役,吩咐道,“去查查看那批进贡的东珠现在何处。”说完,上前几步,走到公仪音面前停住。
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那双墨色海水纹重台履,公仪音心跳得愈发快了,手心里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意。她低垂着头,一段洁白如玉的脖颈露出,光滑白皙,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秦默眼中。
秦默的神色幽深了几分,刚要张口,目光却瞟到远处走来的一人。
“无忧,那似乎是……帝姬府的女婢?”
公仪音听到秦默的话,心中一奇,顾不上羞涩,抬头朝前看去。果然看到阿素行色匆匆朝这边而来,不由皱了眉头。
这个时候阿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阿素行到几人跟前,见到公仪音时眼前一亮,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朝几人见了礼,望向公仪音,“宫小郎,府中出了点事,殿下请小郎随婢子即刻回府。”说罢,
转了身子朝秦默又行了个礼,“还请秦寺卿通融。”
见她神色还算如常,公仪音微微定了几分心。
秦默打量了阿素一眼,眼中微有流光,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无忧,你去吧,等处理完帝姬吩咐的事再过来。”
“谢过九郎。”公仪音暗暗舒一口气,顾不上方才之事,躬身行礼谢过,随阿素匆匆走远。
“阿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两人走远了些,确定没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公仪音忙压低了声音问。
“殿下,宫里突然来了人,说是主上请您进宫。”阿素急急解释。
公仪音蹙了蹙眉,好端端的,父皇为何突然召她入宫?“可知何事?”
阿素摇摇头,“来人未说,只道主上在宫里等着。婢子借口殿下出了门,让人先回去复命了。自己斗胆去了延尉寺,被当差的衙役告知殿下和秦九郎来了城郊,便又找了过来。没有误殿下什么事吧?”
“无碍,父皇那里要紧。”公仪音示意她不用担心,“许是父皇突然想见我了。”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郎君衣衫,无奈道,“不管怎么样,先回府。”
坐上送阿素前来的车撵,公仪音半倚在车壁上,长长吐尽心中浊气,抬起手背沁了沁滚烫的双颊。
直到此刻,她的脑中才恢复几分清明。
幸好阿素前来,否则叫她继续同秦默待在一起,怕是会被那紧张尴尬的氛围给弄得窒息了。只是……行了一段时间,一开始的阵阵忐忑过去,心中开始被满满的甜蜜填充,唇边不由自主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哪怕算上前世,这也是她第一次吻到秦默。
前世的她,心高气傲,虽用尽手段招到秦默为驸马,但婚后不屑再用那等霸王硬上弓的手段。本想着等两人慢慢相处下来,秦默自然会发现自己的好,到时郎情妾意再……再行那……行那鱼水之欢,岂不快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阿素好奇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殿下,您在笑什么?”
公仪音回了神,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闪了闪道,“没……没什么……”她心虚地避开阿素打量的眼光,对着车帘外吩咐,“黎叔,驶快些。”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回了帝姬府。
公仪音心知父皇那里耽搁不得,回府匆匆换了身帝姬衣衫,又马不停蹄坐上车撵进宫了。
行到宫门处,公仪音挑开车帘,整了整衣衫,在阿灵阿素的搀扶下迈下车。她目光朝前一看,瞧见宫门处等候的刘邴脸上焦急神情一缓,换上了欢喜的神情,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殿下。”
公仪音摆摆手,温声细语道,“让刘中人久等了。”
刘邴忙道不敢,躬身引着公仪音朝清凉殿走去,脚下步伐微快,显然怕安帝那里等急了。
见他步履急促,公仪音看他一眼,“刘中人,可知今日父皇召我入宫有何事?”
刘邴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再抬眼时面上已恢复如常,殷勤地笑笑,“殿下,主上说了,您到了后亲自一看便知晓。您呀,还是别问奴才了。”
见他这样,公仪音生了几分好奇之心。但瞧刘邴的神色,似乎又不是什么坏事,心中纳闷,不晓得父皇又想出什么新鲜主意来了。
几人到了清凉殿殿前,刘邴却并不入内,而是领着公仪音朝右拐进了偏殿之中。
清凉殿左右两边各有偏殿一间,以水晶莲花金丝攒珠帘与正殿隔开。不过今日,珠帘之后还摆着一扇四海升平紫檀木雕镂空屏风,屏风后设有一席,正对着正殿。
“为何来这里?”公仪音不解。
刘邴示意她入席,然后指了指正殿那侧,压低声音道,“殿下,主上让您好好看看殿中那位郎君。”
公仪音不禁怔在原地,满脸错愕。身后的阿灵阿素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看看殿中的郎君?父皇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在帮她相看驸马?
公仪音哭笑不得,转了身子朝正殿内看去。
只见安帝端坐于上首,下首一左一右各设一席。背对公仪音的那人,一身墨蓝窄袖骑装,虎背熊腰,身量结实,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公仪音瞧着这背影似有些熟悉,许是见过一两次,但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是何人。
她转了目光看向另一人,这一看,脸上神色顿时僵住。
另一人,居然是秦肃!
公仪音皱了眉头看向刘邴,“刘中人,父皇这到底是何意?”
刘邴微微躬身,在她身侧轻声道,“殿下,主上说,请您留意下那位郎君,看您是否满意。”说着,指了指秦肃介绍道,“就是那位秦家五郎,唤作秦肃。”
公仪音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父皇这是在替我相看驸马?”
刘邴殷勤地笑笑,没有说话。
“另一位是谁?”公仪音知道他亦是奉命行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指了指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发问。
“殿下不记
得了?那位是大将军梁璟。”
梁璟,寒族起家,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做起,一路升到如今北军统帅的位置,深受安帝器重。北军是中央军队,分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部,平时负责屯卫帝都,战时则上前线迎敌。
公仪音凝神思忖。
她记得宁斐昨日同她说,秦肃如今是豫州督军。南齐二十一州,各州均有各自的地方军备,称作州郡兵。其他十七州的州郡兵均由州刺史兼领,唯独建邺附近的兖、豫、司、冀四州州郡兵,由中央直属统领,每州派都督、监军、督军各一名分领,以都督为大,监军、督军佐之。
年纪轻轻便能做到豫州督军的位置,一则说明秦肃确有过人之处,二则说明他颇受父皇器重。宁斐说,他此次在建邺停留时间未定,父皇又单独召见了他和梁璟。难不成,父皇想将他留在北军中?
她狐疑地在席后坐下,透过珠帘和屏风的缝隙,目色沉沉看向殿中的三人。
秦肃还是秦府所见时那般面色沉然的模样。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骑装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剑眉入鬓,眼眸幽深,一眼望不见底,周身气韵肃杀冷冽。
若是不说他是秦氏五郎,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百年士族天水秦氏的子弟。
公仪音来晚了些,殿中三人已然聊得差不多。因此她软榻还未坐热,便瞧见梁璟和秦肃起身告辞,在宫婢的引领下一同出了清凉殿。
安帝送完梁璟和秦肃,朝偏殿看了一眼,从坐榻上起身朝公仪音这边走来。
“重华。”安帝抬手掀起珠帘,面上带笑,从屏风后绕到公仪音面前。
公仪音忙站起来行礼。
安帝示意她不用多礼。唤了人将屏风撤去,就势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笑道,“重华,方才那郎君你可看了?觉得如何?”
公仪音嗔他一眼,软软糯糯道,“父皇,您这是做是什么呢?好端端的,叫重华藏在屏风后偷看人家郎君,要被人知道了,可真是丢死人了!”
安帝“哈哈”笑了两声,神情颇为愉悦。笑完了,他语重心长看向公仪音,“重华,你也十六了,是时候该考虑招驸马之事了。”
公仪音嘟了嘟嘴,眼眸横睨安帝一眼,“父皇这是嫌重华烦,想快点把重华打发给别人?”
“胡说。”安帝瞪她一眼,“父皇这也是为你好啊。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得早做准备!”
见安帝铁了心思,公仪音水眸一转,清了清嗓子道,“父皇,我听说那人是秦氏五郎?您又不是不知道,秦王萧谢四大家族他们……”
她话未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安帝岂能不明白?
“秦肃不一样。”他接口道,“他同天水秦氏已经基本上没了关系,这点你不用担心。重华……”安帝认真地看着她,“你给朕说说,对他的感觉到底如何?”
偏殿本就不如正殿通透,再加上公仪音被安帝一番盘问下来,心中燥热不已,身上很快出了层薄汗。她耸耸肩站起来,一边朝正殿走去,一边懒懒道,“父皇,仅凭方才粗粗一瞥,重华不好妄下断言。”
安帝跟在她身后走到正殿上首坐下,一面吩咐人再添些冰块过来,一面笑着道,“重华,你别跟父皇打马虎眼,方才你也看到了秦肃。秦肃大好儿郎,又一表人才,先不说喜不喜欢,朕想,你对他……应该不讨厌吧?”安帝试探着问道,见公仪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又补充,“父皇既然看中他,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别瞧他年纪轻轻,现在已是豫州督军了。”
公仪音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假意埋怨道,“父皇,豫州督军……您是想把重华远嫁到豫州去?还是想把您的大将调回建邺,安份做一个成日里只会斗鸡走马的清闲驸马郎?”
“自然不是了!父皇哪里舍得你远嫁?当然也不会白白埋没了秦肃这一人才啊。”安帝忙否认,声音稍微压了压,神神秘秘道,“父皇准备将他调回京中来任职。”
果然!
公仪音轻轻一笑,眸中一抹亮色,面上好奇道,“调回京中?父皇,人家豫州督军做得好好的,您调他回来做什么?”
“调到北军去。”许是有自己的考量,安帝没有多说,只粗粗解释了一句便转了话题,“重华,你放心,父皇给你挑的人,绝对都是上乘的!好了,你别说这么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回答父皇的话,你对他的第一印象,究竟如何?”
第一印象?
公仪音心中偷笑,想起那日孤身闯入秦府的秦肃,脑中闪过五个字:艺高人胆大。
不过这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如何,她是铁了心要嫁给秦默的。
想到这,公仪音伸手晃着安帝的胳膊,拖长了嗓音撒娇道,“父皇……这个秦肃看上去太冷了,重华不喜欢。”
安帝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公仪音忙又道,“父皇,重华还小……您就这么希望重华早早嫁人?”一双秋水剪瞳紧紧盯着安帝,眼中似有泪花闪烁,面上一缕不快。
“好好好,父皇就是
随口说说,重华若是不喜欢,那就当父皇没说过罢。”安帝虽然有心再劝劝,但见公仪音这幅泪眼婆娑的模样,忙改了口耐心哄起她来,心中感慨良多。
他这么多孩子中,要数重华最得他的心意。
除了重华是他福星的缘故,自然也有她自身性格讨喜的原因。小时候,别的皇子帝姬见到他都是一脸恭顺,唯独重华见到他时,会撒娇会哭闹会笑得欢快。在别的皇子帝姬心中,他先是君王,再是父亲。可在重华这里,他体会到了从别处感受不到的孺慕之情。
皇家本就凉薄,这点真情,让他分外珍惜。
后来重华大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长得也愈发像她逝去的母妃,每每让他失神。只是,人一长大,便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似乎对他,也多了几分恭敬起来。
如今还能再次看到重华在他身边撒娇哭诉,安帝顿感欣慰,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小重华。心中感慨,重华虽大了,骨子里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孩子。
安帝唏嘘不已,眼底有些微泪花闪现。
公仪音初有些诧异,然而安帝面上万千感慨的神情让她蓦然间反应过来。
她亦是感慨良多。
无论父皇作为一国之君是否合格,对她来说,他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父亲。不管南齐的局势现如今如何飘摇不稳,若是可以,她希望父皇能安稳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见公仪音蓦然沉默,安帝长吸一口气,带上笑容搂了搂她的肩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父皇这里新得了些上等的珠宝玉石,朕让人拿上来给你瞧瞧,若有喜欢的便拿去吧。”
公仪音展颜一笑,掩下眼中漾起的点点泪花。
这时,她想起来时在护城河沟渠中找到的那颗东珠,眸中闪过一抹灵动,抬眼看向安帝道,“父皇,我记得前段时间徐州东海郡进贡了一批东珠上来?”
安帝点点头,“怎么了?朕记得上次问过你,你说府中东珠很多,不需要?”
公仪音眉眼弯弯,笑得娇憨,“今儿突然想起我房中的珠帘该换了,想问父皇讨一些那粉色东珠回去。”
安帝眉轻挑,“朕让人从库房里给你挑一副好的珠帘回去便是,不必费事再用东珠重新串了。”
“父皇,自己串的才有意思。而且这批东珠是粉色的,同别的不一样。”公仪音睨他一眼,嘟了嘟嘴佯怒道,“您说,那批东珠……您是不是都赐给后宫那些嫔妃们了?”
安帝知道公仪音不喜他沉溺美色,对他广纳后宫的事也一直颇有微词,闻言忙否认,“重华,这你可就冤枉父皇了。朕记得当时那批东珠,上等品朕赐给了皇后、昭华和你皇姑母,中等的,朕赐给了朝中一些官员。这样吧,库房里应该还有别的批次库存,也十分精美,朕让人去找找。”
赐给了朝中官员?
公仪音心头一动,似有所悟。莫非瑶瑟和轻絮的死,竟同朝中官员扯上了关系?她虽有心细问,但怕安帝生疑,遂按捺下心中的狐疑,笑着道了声好。
不知是因为秦肃之事安帝怕惹得公仪音不开心,还是方才公仪音对他的撒娇让他父爱大发。总之今日的安帝,对公仪音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不仅将近日得来的稀奇珍宝全数拿到公仪音面前,还留着她在宫中待了好久,直到夜幕低垂,坊门快闭时才放她出宫。
公仪音坐上车撵,牛车缓缓驶出了宫门。
“殿下,您是回府还是……?”黎叔恭谨问道。
公仪音掀起车窗帘,看一眼外面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吩咐道,“回府吧。”今日时辰不早,秦默他们想来也已不在城郊,还是明日再去延尉寺吧。
“殿下,婢子瞧着那秦五郎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又年少有为,您为何不喜欢?”行了一会,阿灵抬眼看一眼公仪音,笑嘻嘻问道。
公仪音歪靠在软榻上,抚了抚额,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喜欢?”
阿灵忙连连摆手,“婢子是觉得秦五郎……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又是主上替您选的。您这样一口回绝,万一错过了一门好姻缘怎么办?”
公仪音笑意加深了些,指了指阿灵,宽大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皓腕。她看向阿素,“阿素,你瞧瞧,阿灵她呀,倒操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阿素抿唇笑笑,柔声替阿灵说着好话,“殿下,阿灵也是替殿下担心。”
“好啊你们。”公仪音睨她们一眼,“居然联合起来游说我。说,父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还是秦肃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阿灵露齿笑笑,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殿下,您今日想也不想便回绝了陛下,莫不是……”她挑了挑眉,看着公仪音笑得古灵精怪。
公仪音眉梢一扬,伸手挠了挠她的腰间,“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居然敢取笑我?!”
“殿下殿下,婢子不敢了,您就饶了阿灵这一回吧。”阿灵最是怕痒,被公仪音这么一挠,忙扭着腰求饶。
一时间,车内笑声不断,飞出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