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淞想过很多次, 他的最后一场纯燃油车比赛要如何呈现。
是中规中矩地开完全程,还是搞点酷炫的东西, 比如弯心烧胎,或是冲过终点线后在地上画圈。
结果是到了上海国际赛车场后,赛前开了个紧急会议,接上级通知,今天所有人都要换上油电混动的赛车。
幽灵虎车队带了混动赛车,此前汽联建议过,以防万一还是带着。会议是全体车组会议,赛车手也参加,裴淞当即愣住。
放在从前他大约拍案而起, 不过裴淞今年已经28岁,不再是那个一股热血冲脑袋的小屁孩——
他举手了。
懒洋洋地,手里捏着笔,勉强有个坐相。
赛会负责人整理了一下领带:“裴…裴淞选手,你……有话说是吗?”
“是。”
路城山瞥他一眼, 打掉他二郎腿。他看了眼路城山, 欲言又止, 还是坐直了, 清了下嗓子,说:“纯燃油车禁赛,是太平洋时间的凌晨0点, 为什么现在国内就禁?我不认可,也不配合。”
负责人先看了眼裴淞,又将视线挪到路城山脸上, 有点紧张。负责人调整了一下,镇定道:“对, 但是上赛55圈,就算按照目前的赛道记录,注定会超过太平洋时间0点,比赛就是比赛,不会提前也不会延后,这是制度!”
裴淞抬腕看表,换算了一下时差:“1分31秒061,55圈……”
“还要加上进站的时间。”负责人提醒他,“你说的那个是最快单圈。”
负责人讲的是实话,他认为裴淞不可能每一圈都压在这个数据里,那太荒谬了,尽管这个赛道记录还是去年——
“我知道啊。”裴淞说,“这记录还是去年我跑的,今天……只有我和杨哥是纯燃油是吧?”
说完,他看向杨春飞,杨春飞朝他点头。双方都戴着自己车队的帽子,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显然,杨春飞也不想换车,应该说他比裴淞更不想换车,杨春飞给他举了个拇指,表示自己OK。
裴淞点头表示明白,继续说:“那就是100%反对,投票吧。”
“我们比赛时间是太平洋时间22点30分,你们只有1小时30分钟完成55圈比赛。”负责人强调说,“55圈。”
“投票吧。”裴淞说,“超时认罚,罚款罚禁赛我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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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飞那边也表示无所谓,散会后赛会组进行投票,可怕的是……路城山旁观了投票。
赛会组9人投票的时候,路城山就靠在墙边,双臂环胸,手里捏着他们车队的数据文件,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说实话这种压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有人脑门出汗,有人差点把笔捏断。最终投票结果,8:1,通过了两辆纯燃油车参赛的要求。
路城山回来P房,戴上耳机站到控制台前,打开车手通话器:“控制台。”
裴淞在车里:“听到。”
这俩人的TR越来越随性。路城山说:“超时1秒罚5万欧。”
“没问题。”裴淞扣上护目镜,“比去年再快1秒。”
裴淞身上的自信在这些年月里更加耀眼。他成长的轨迹是一道道车辙印,烙在路城山的眼睛。
路城山:“落车,升尾翼,进赛道。”
随着工程师话音一同落下的,是裴淞改装赛道版的阿波罗ie气泵顶,赛车轰地落地,震起一阵烟尘。接着维修工将尾翼调高,推车进发车格。
裴淞正赛杆位发车,握着方向盘,抬眼看灯。
不知不觉他也长成了底蕴深厚的赛车手,有自己的驾驶风格,蒙上车号和名字,光看过弯线路和超车方式就能猜出车里是谁。他也渐渐明白当年在纽北,路城山夸萨希尔走线看着舒服,那种“舒服”就好比看见演技精湛的演员,演什么像什么。
通话器“嘟”了一声。yst
“阿波罗车手你好,这里是控制台。”
“工程师你好,通话器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