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岗位是空缺的,但因为任务不重,所以厂里招人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怎么上心。
“也是在车间,你可以做自己的工,就是每星期要带着各个线长做质检,有问题吗?”主任道,路徐本身就负责仔细,对部品工厂的产品也很熟悉,质检不在话下。
路徐知道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但他经历了在宁江的特殊对待后,对每一份异样的待遇都保持着高度敏感。
“没问题。”路徐先道,顿了顿他又说:“但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拿线长的待遇。”
“啊?”主任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要加薪的,以为路徐认为质检主任待遇低,便道:“线长的月薪可比质检主任少两千呢!”
“我知道。”路徐靠自己在这家厂成为了线长,那么他便只拿靠自己能拿到的那一份钱,多的他不要。
主任一直知道路徐的脾气犟,但想不到会犟成这样,两人推拉半天,主任只得垂头丧气答应了路徐,还答应他只给安排工人宿舍,不分干部宿舍给他。
现在工厂的六人宿舍楼都已经住满,路徐便被分到刚建好不久的四人宿舍楼。
这个楼里住的人还不多,路徐被分过去的时候里面恰好住满了七间,路徐则被分到第八个房间,暂时一个人住。
但路徐刚住进去原本的六人宿舍楼就出了事,说新来的那个被一群工人揍了,事情闹得很大,连警察都来了,带走了两个打得最凶的,而夏帆则被宿管领到了四人宿舍楼。
路徐先打量了下鼻青脸肿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的人,而后笑眯眯看向宿管:“牛姐辛苦了,把他交给我就行。”
宿管立马点头:“他跟你住我最放心,肯定出不了事儿,那就麻烦小路了,牛姐那儿多了几张饭票,你明天路过我办公室去拿一下哈。”
宿管经常会塞一些小东西给路徐,路徐便也习惯地点头:“好嘞,谢谢牛姐。”
等宿管离开,路徐看了眼站在门口不动的夏帆,没主动去拉他进来,只道:“我睡靠窗那个床位,其他位置你随便选吧。”
四人间不是上下铺,而是四张床并排着,两两之间隔着半米多的距离。
夏帆过了几秒才一瘸一拐走进来,拖着行李选了离路徐最远的靠门的床位,然后开始拆他的行李,闷声不吭铺床。
此时路徐已经铺好了床,打算出去吃个晚饭,走到门边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去自己的柜子里翻着什么东西。
他柜子里有一个从宁江背回来的塑料袋,路徐一直没打开过,但错眼看去,里面除了某些见不得人的药膏,应该还有点碘酒纱布什么的。
路徐很快找到那个塑料袋,把里面没动过的一袋纱布、一瓶碘酒、一盒创可贴拿了出来。
“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路徐把东西放到夏帆的床头,没等他的反应便转头走了。
吃了个晚饭路徐也搞清楚了夏帆被揍的原因,他们这批新来的工人里不少女孩儿都喜欢高高帅帅的夏帆,但夏帆性格闷、又不爱搭理人,一群男工人的嫉妒和看不惯作祟,谋划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在今天找了个由头把夏帆给揍了。
他们人多,夏帆被堵着也打不过,足足挨了快五分钟的揍,直到有老工人赶来看见才制止了这场暴行。
工人之间打架路徐遇到过不少,特别是年轻工人,一两句不爽就能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架势,这回夏帆还算得上幸运的,没给打残。
晚上路徐回到宿舍时夏帆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自己给的碘酒那些被原封不动放回自己的床头,路徐也没强求,又把东西放回了柜子里。
和夏帆在同一个宿舍和一个车间里呆了两三天路徐很快搞清楚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他不吭声是一回事,大家跟他说话,他不搭理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说他不论干活还是生活的行为习惯都不差,就是太独,这样的人确实没那么招人喜欢,但不招路徐讨厌。
自从路徐回到七线上工,七线工人们的日子便好过起来,毕竟路徐现在还是个质检主任,官虽然不大,但好歹能压线长半头,七线的新线长又很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来路徐受厂长器重,便什么都听着他由着他。
“路徐,隔壁线线长结婚,给我们线一人一袋喜糖!”王朋易抱着装喜糖的箱子进来,把箱子摆到路徐面前。
“行,我去分。”路徐起身,让王朋易继续去干活,这阵子许是线上纪律松了些,王朋易经常往外跑,眼看半个月数件期要到了,他连三箱件都没做完。
路徐一袋一袋给工人们分着喜糖,最后两包一包是自己的、一包是坐在最里面的夏帆的,路徐把喜糖放到夏帆面前的矮凳上:“隔壁线长结婚请大家吃的。”
夏帆看到喜糖后抬头,表情淡淡地把喜糖拿起来:“我不要。”
这是路徐听他不多的几次说话,只是没一次让人舒坦,路徐叹了口气:“人家的心意,你不要也拿着。”
“我不要。”夏帆继续道。
路徐终于忍不住皱了眉:“那你自己还给隔壁线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