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意看着指上的红线绕了圈圈,紧紧勒住皮肉,觉得指骨都隐隐作痛。
晏知把红线的另一头系在自己小指,拴紧,然后抓起玉卿意的手,两掌十指交握,牢牢合在一起。他牵起她往庙里的月老殿走去。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
玉卿意微微仰头,逆光看着晏知的背影,只见东阳照耀下他的所有一览无遗,就连侧颈皮肤上的细微茸毛,也浮起淡淡光芒。
以前的她经常被他感动,就算是一枝花儿一纸情诗,她都能兴高采烈拥进怀里,回味整夜。
如今面对这般浓烈的示爱,她却有些吃不消了。
相遇结缘,生生世世。
多少女子期盼的呵,她玉卿意在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希望?希望能够和情郎白首偕老,纵使入了轮回再到下一世,也要再续前缘。
只是这场孽缘孽债,她经历过便不想再来一次了。
薄命之人,无福消受。
所以还不等晏知走进月老殿,玉卿意便伫足不肯前行,拔下发簪果决在指上一划,硬生生割断了这条红线。
“腾”的一下,晏知感觉指上一轻,红线便松松垮垮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埋进尘土,弯曲一团。
“卿卿……”
玉卿意若无其事地把发簪放回发间,一边扯掉指上残余红线一边往外走:“你这种把戏留着哄小姑娘吧,我不信月老菩萨,我信求人不如求己。”
晏知望着地上两滴殷血,再看到玉卿意指上的伤口,心头被揪住似的疼。他鼻腔呼出一声沉喘,大步追了上去。
“给我看看你的手。”
晏知抓起她受伤的手指就想放进口中吮血,玉卿意缩回手,紧握成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车夫在哪儿?叫他过来,我要回城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都没见到马车的踪影。这时晏知讪讪收回手,冒出一句:“我叫他先回去了,我本想带你去寺庙后面看看的,我在那儿买了块地,种了好多刺玫,还建了座农庄……”
“没兴趣。”玉卿意心里恼他,面上却又是冷冰冰的样子。她左顾右看了一番,实在连驴车都没瞧见一辆,于是径直走上了山道,准备步行回城。
晏知默默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提起拖地裙裾,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行走,不一会儿绣鞋都沾满了泥土,灰扑扑的。那抹单薄倩影,在背脊上写满了倔强和骄傲。
他快步追上去在玉卿意面前蹲下,拍拍肩头:“上来,我背你。”
“我走得动。”
玉卿意不肯服软,她平素身娇肉贵的,走了一截已经把脚底磨出了水泡,疼得不行。可她还是执拗地拒绝了晏知,绕过他继续前行。
晏知屡屡被拒也不气馁,站起来跑上去拉住她:“别任性了行么?这荒郊野外不安全,你要恼我回去再恼,我们先下山。”
“你把我弄到这么个地方来,现在还来怪我任性?你以为我真是软柿子,由得你随便拿捏!滚远点,少来我眼前晃,心烦!”
玉卿意恨他一眼,随即歪歪斜斜地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揉了揉酸疼的脚腕。
晏知如今是铁了心要黏着玉卿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厚着脸皮贴上去,蹲下覆掌过去握住她的脚踝。
玉卿意不愿他弄,使劲把脚往回缩,晏知紧紧捏住不放,沉声喝道:“别乱动!仔细捏碎你骨头!”
他脱掉她的绣鞋,隔着罗袜帮她按摩肿起的脚腕,力道轻缓适中。
玉卿意紧紧抿住嘴,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戒备抗拒,双手还撑在身侧拧住衣角,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我说背你下山,你还非要跟我犟。平时又不常走动,绣鞋底子薄,这路上尽是石头,不崴脚才怪。你啊,这硬脾气多久才能改一改……”
晏知一边揉一边在那儿自言自语,唠唠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