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娘提起含笑公子闹事,玉卿意倒是不显吃惊。她淡淡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今儿个我累了,明天过去看他。”
徐娘看了眼玉卿意离去的背影,见她双肩微垂,满身寂寥,不觉幽幽一叹。
这满身的伤痕,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寂夜沉沉,玉卿意洗浴之后,满头青丝披散,穿着件单薄的广袖素衣坐在妆镜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不可否认,镜中之人是美丽的,双十年华,正是蜜桃成熟,诱人品尝的年纪。可是看到那个没有生气的自己,连玉卿意都觉得冰冷,愈发觉得这只是一具虚假乏真的躯壳。
从何时开始,她变成了这幅陌生的模样?
眉心总是不自觉皱起,蕴含了一股难以诉说的戾气。眉梢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轻睨一丝冷傲。还有瞳孔,早已沾染看透世事的沧桑,犹如蒙上了一层薄薄雾霭,使人看不见眼底的真实神色。
她抛却了真实,遮掩了本性,给世人展现了一具完美而又冰冷的雕塑。
玉卿意抬手抚眉,她的眉毛长得很好,修长细密,不画而黛,自成柳叶,所以她从来都不画眉。
可是她生命中有两个人仿佛都喜欢让她画眉,或者是给她画眉。
“卿妹,这是我才做好的青黛……送给你。”
“我又不画眉,拿这作甚?不要!”
“呵呵……说的也是,那……算了吧。”
“别忙别忙!三哥你先拿给我瞧瞧。奶奶总夸你天资过人,比我聪颖,还让我多向你学学……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好在哪里,不就是青黛么?我也会做!”
“嘿嘿,卿妹,给。”
三哥,那个造粉制脂手艺登峰造极的三哥,那个爱送她胭脂黛笔的三哥,现在在哪里?
玉卿意看着奁盒里依旧青翠的黛粉,伸指一抹,指腹尽黑,犹如雪衣上浸染了一团突兀浓墨,怎么也洗不掉。
洗不掉,忘不了……三哥,你回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奁盒旁边又放了只黛笔,笔尖浓翠,用的是上好的螺子黛,只取其中心精华一块琢成笔芯,置于笔杆中心,而笔杆则用白玉制成,雕刻花枝碧叶,奢华精致。
这支笔,像极了那个赠它的主人。
“卿卿,让我给你画眉。”
“唔,那你要画好看一点。”
“放心,绝对好看。”
……
“晏知!你画的是什么?粗粗的好像两条毛毛虫!”
“这叫桂叶眉,没听过一句诗么?新桂如蛾眉,秋风吹小绿。你看像不像两片新生桂叶,形丰色厚……哈哈哈哈……”
“难看死了!哼,我也要给你画!”
“喂喂,卿卿,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别画我脸……”
“你乖乖的,让我给你画对八字阔眉在嘴皮子上,正好凑成两撇小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