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说:大伯给你留了钱,够你用到毕业了。
他妈说:大学生都在勤工俭学,小离你也去吧。
对沈离来说,前十四年的人生,父母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伞,防护罩,生命的一切。
不过这意义,也只维持了十四年。
十四岁后,这两人对沈离来说,也就只剩下点血缘上的羁绊了,到现在,这点羁绊如果能断,沈离都想断个干净。
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房,收拾心情,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得买裤衩。
真空出门的时候,沈离再一次对冷墨白表示无语。
此人幼稚等级,跟他在床上的凶猛,呈反向同比增长。
路过Alex房间,想着他可能倒时差,于是也就不叫他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怔怔发了一会儿呆。
他现在可以确定,昨天在楼梯拐角看到的那熟悉的背影,肯定是冷墨白了。
他或许,也住在这里。
可沈离只当昨天晚上是被鬼压了,并不打算去查。
买了裤衩,回来路上顺便买了早餐,往回走的路上,因为太冷,沈离一直埋着头。
在一拐角,不设防被一辆迎面而来的电瓶车撞了,一屁股墩地上,早餐撒了一地,很是狼狈。
电瓶车主连忙下来,看到他的一刹愣住了,随后惊喜:“这不是小离嘛?”
小镇就这么点大,遇到熟人也不稀奇。
这人眼熟,只是沈离已经忘了该叫什么了,起身一时间有些尴尬:“啊,是我,哈,好久不见。”
“就算着你怎么也该回来了吧,你爸都那样了,父子没有隔夜仇,小离,好好孝顺你爸爸吧。”
沈离一怔。
那人像是才想起来关心他的伤势,可沈离的脑袋已经有些空白了。
不祥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以至于对方说的什么,一句没听到。
他猛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我,我爸怎么了?”
“你爸,没告诉你?”
“没说。”
“啊,那,我以为会告诉你呢。”对方显的十分尴尬又慌乱,好像是捅破了一个别人隐藏着的秘密,局促不安。
沈离没意识到,自己依旧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着急:“你告诉我,我爸怎么了?”
那人大约想着都说漏嘴了也瞒不住了,于是道:“肺癌晚期,我以为你爸会告诉你,以为你是为这个回来的。”
沈离的手,颓然从对方手臂上落了下来。
想到早晨那通电话,他爸小心翼翼的邀请他一起过年,被他一口冷漠的拒绝了。
肺癌,还是晚期,对于学医的沈离来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或许,是他爸爸最后一个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