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业继见到谢业立到来,立刻上前迎接,脸上带着无尽的愁苦,但姿态却很是谄媚:“四弟,你可算是来了,大哥真是走投无路,只能向你求救咧。”
谢业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先看看老爷子吧。”
谢业继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被谢翠花不经意扫到,更确实她内心的判断,看样子老爷子的病也是一个算计。
她上前几步拉住老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谢业立低头与她对视,头轻微地点了点,意思是他已经察觉。
小院只有一进院,正房三间厢房三间,虽然是青砖瓦房,但是建造的年头很长远,显得阴暗潮湿破烂不堪。
谢业立眉头皱的更是紧了,拉着谢翠花走进堂屋,相连的偏房传来低泣声,同时浓浓的药味也飘了过来。
父女俩挑开偏房的门帘走进去,只见老爷子躺在炕上,谢赵氏脸色阴沉地坐在炕沿边上,谢刘氏则站在另一边垂着泪,低泣之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将孝顺担忧的儿媳妇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见到谢业立走进来,谢赵氏怒目圆睁,动作敏捷地扑将上来,边大声嚎哭边用拳头打着谢业立:“你个不孝子,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只顾着自己享受富贵,不管爹娘的死活,天怎么不将你劈死,你个遭天谴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下这么个不孝子哎………”
谢刘氏上前将谢赵氏拉到一边道:“娘,爹这么想念四弟,四弟好不容易来了,总要让四弟看看爹爹,省的爹爹留下遗憾…。”
谢业立没有理会老太太和谢刘氏的话,整整衣衫上前几步来到炕边,仔细打量老爷子气色后,道:“老爷子生的是什么病?”
只见老爷子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斑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铺散在忱头上,双颊有些凹陷,显得苍老枯槁,谢业立眼眶有些发酸,但是不想让谢业继他们发现自己的动容,强忍着没有露出一点悲伤难过的痕迹。
谢赵氏一见谢业立连爹都不称呼,立刻又哭着要上前撕打,被谢刘氏拉住小声劝说。
谢业继哽咽地回道:“起初是伤寒,可是爹怕因为自己病情耽搁逃难,就强忍着,最后发起烧来,没办法只能找个铃医给开了点药,吃下后温度降下来点,爹还是让继续赶路,后来还没有到京城就昏迷不醒了,家里的财产因为战乱都被抢了,我们身上的银钱在路上也都花光了,你也知道,翠珠翠玉都是姨娘身份,想帮衬都力不从心,只能让她们趁着洗三之际,找到你们求助,哎…,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这些年的家产全都被毁在战事上,因为逃难花光身上的积蓄,所以只能住在这样的破屋子里,同时没有钱,也没有办法请名医诊治。
谢翠花假装天真无邪地问道:“谢家大伯,请原谅侄女的直言,侄女真不明白,翠珠姨娘、翠凤姨娘、翠玉姨娘身上都穿金戴银,怎么就不帮买下一所好点的小院?即便没钱,将她们头上的首饰卖掉,也能租下一处好点院落啊,为什么让你们住这样破败的院子?难道不怕因为不孝而牵扯杜三将军华侍郎还有富顺王吗?”
“长辈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老四,你媳妇儿是怎么管教的,不是说她是何太傅的女儿么?怎么将孩子教得这样不懂礼貌?”谢赵氏没有口出恶言,看样子这些年生活也将她改变了,但是嘴里的话,还是贬低谢何氏,还是不能容下这个儿媳妇。
谢业继则没有因为谢翠花是晚辈而拒绝回答,反而悲怆地道:“你那三个姐姐所处的位置都是身不由己的,头上的首饰也都是主母或是老爷们赏赐的,只能带出来撑门面,哪里敢典当出去,否则被有心人知道,定会以不敬主母蔑视老爷而受惩处的。”
谢翠花撇撇嘴,真会说理由啊,难道那些首饰全是赏的?谁信啊,她刚要提谢荣光,就被谢业立拦阻,于是她站在老爹身边不在说话。
谢业立看了一眼因为养尊处优而变得富态的老娘,又看了一眼满脸算计的大哥,还有装着唯唯诺诺但是双眼冒着精光的大嫂,心里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突然很累,很是疲惫,挥挥手淡淡地道:“我那里有现成的院子,比这里条件要好些,先将老爷子搬到那里去,御医随后就到,你们也跟着一起过去住吧。”
“老四,不是带着你爹去你家住吗?”谢赵氏惊愕地问,不经意间将她们算计的目的说了出来。
“去我家住不合常理吧?第一我不是老爷子的儿子,住在我家算是怎么回事?第二您身边有长子孝敬,我越俎代庖会让他无地自容的,别的不说,只一个大不孝就可以将他治罪,我是在帮助你们,那样做反而是害了你们,”谢业立望着谢业继问道:“谢家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谢赵氏见目的没有达到,还要上前撕闹,被谢刘氏拉住,使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谢业立与谢翠花将这情景都看在眼里,看样子老两口完全听从老大一家的操纵,不知老爷子是不是也这样?
谢业继与妻子交换个眼神,满脸感激地道:“就听四弟的安排,我
们年岁大了,又没有钱,让爹娘跟着吃苦已经是不孝,四弟能不计前嫌伸出援手,怎么能拒绝四弟的好意?何况四弟身为人子,有机会尽尽孝道,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说完,瞟了一眼谢业立的表情,接着道:“我们也过去住吧,一方面不放心老爷子,另一方面也想将兄弟之情捡起来,这些年说不想那是假的,哎…”
他原以为自己这样一番话,应该能让谢业立动容,但是见到谢业立依然疏离,假叹气成为真叹气,看样子这头倔驴不好拿下啊。
听到谢业继的话,谢业立拉着谢翠花从屋里退了出来,让他们收拾东西,又让侍卫在租两辆马车过来。
不知他们是真穷了,还是东西没有放在这儿,没一会就收拾好了,马车正好也赶来,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老爷子抬上车,谢业继也扶着谢赵氏谢刘氏上车,跟着谢业立往新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