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在场的没人离开,都是忐忑不安地继续埋头做题。
同一时间,在走廊巡考的顾之立马走向了另一头,在轻微且持续不断的余震里出现在了一间教室门口。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看见他,低声说了句:“一切良好。”
顾之点头,视线却在教室内扫视一周,最后与靠边第三排且正抬头朝这里看来的人对上了目光。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四个月后,成绩出来了,省内最著名的z大因为多数考生弃考,所以过级率很低,而舒晴所在的c大除了极个别的学生以外,几乎全体考生都坚持在余震当中参加了考试,并且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过级率在全国高级院校英语专业都名列前茅。
而其中,舒晴是上了九十分的十一个人之一。
她向来不是擅长语法和笔试的人,可是在之前那几个月里,有一个顾之陪着她沉下心来学习。
那么多个周末,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他做他的手术策划,她刷她的模拟题,哪怕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也莫名和谐。
拿到成绩那天,舒晴迫不及待地拿出余治森奉献出来的旧手机给顾之打了个电话,几乎是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笑着欢呼道:“我专四考了九十一分,是不是很厉害?请我吃饭!”
顾之其实早就知道她的成绩了,外国语学院的办公室都在一条走廊上,专四成绩一出来,所有老师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而这十一名高分通过的学生自然也美名远扬。
听见舒晴的名字时,顾之很难抑制住嘴角上扬的趋势,最后还是由它去了,垂眸轻轻笑起来。
系主任笑着打趣,“呀,之前法语专四过级率创了新高时,也没见顾老师这么开心,今天怎么替英语专业的高兴起来?”
顾之笑着回答说:“感同身受。”
别有深意的四个字,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一回事,而在他心里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时光一直这么从容舒缓地流过,那也算是件好事,只可惜事实总是不如意,意外频频。
大三之前,舒晴遇见了大学以来最手足无措的一件事。
又是接近期末的时刻,燥热的暑气已经在预示着暑假的来临,坐在教室里人也纷纷拿着扇子或者书本扇个不停。
离下课只剩十来分钟了,舒晴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她在抽屉下面看了眼,屏幕上是“妈妈”二字。
她掐断了电话,打算下课再回。
结果一分钟后,手机又急促地震动了一下,这一次舒妈妈是发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爷爷病危,速回电话!
看到短信的一瞬间,舒晴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教室里大家拿着书本哗啦啦扇风的声音骤然消失,窗外的蝉鸣倏地不见,就连顾之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
全世界只剩下短信上触目惊心的四个字:爷爷病危。
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一旁的秦可薇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担心地问她怎么了,舒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紧紧地拽着手机冲出了教室。
她站起来的姿势太过突然,吓了大家一跳,正在讲课的顾之也微微停住,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出了门。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课本,“我们继续。”
而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一直到下课铃响起时,舒晴都没有再回来。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瞬间,顾之就停止了讲课,嘱咐了一句“课后及时复习”,然后就走到了走廊上,左右搜寻。
空无一人。
他的眉头微皱,毫不迟疑地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室外阳台。
才刚靠近,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哽咽急急地说:“……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身体很好吗?爷爷自己也是中医,怎么可能连自己患有心脏病都不知道?……我不信,我要马上回来……”
顾之的脚步猛然一顿。
而舒晴也在同一时间挂断了电话,急匆匆地转身往外走,结果险些撞上了他。
“怎么回事?”
他关切的声音让她一下子红了眼睛,但她没有哭,努力维持镇定地说:“爷爷心脏病突发,被送进医院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情况危急……”
最后几个字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顾之的眉头微微蹙起,果断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舒晴惶然地点头,表情颇有些慌乱无措,大晚上的早就没有回去的大巴了,所以妈妈也让她明天再请假赶回去。
还好,还好有顾之。
怀着上下起伏的心,舒晴忐忑不安地坐上了顾之的车,心急如焚地朝爷爷赶去。
她只知道爷爷生病了,眼下情况危及,却浑然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一场怎样的闹剧。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了,爷爷病危不是重点,重点是家庭纠纷与闹剧。
听说本次事件里,张亦周会和顾老师有对手戏。
第四十四章
算起来,舒晴自从春节以后就没有再见过爷爷了。
四个月的时间里,老人家因为年纪大了,身体迅速显出疲态,有一回上三楼花了整整二十分钟,但他性子倔,谁也没说。
后来庄莉带着聪聪来看他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见他神情恹恹的,强打精神也仍是老态毕现,便催促着他去看医生。
爷爷眉头一皱:“看什么医生?我就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结果话音刚落,拿着水壶倒水的手因为一时乏力,热水瓶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内胆顿时炸裂开来。幸好水壶里没多少水,只是打湿了他的脚背,红了一片而已。
聪聪当场就吓哭了。
讳疾忌医的毛病大多数老人都有,总觉得病就是看出来的,那么多癌症病人在确诊以前过得毫无异样,而一旦进了医院,短时间内就迅速消瘦下去,然后一命呜呼。
庄莉头上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四个儿女都劝过,无奈老爷子压根不听。
而这回终于被来势汹汹的突发性心脏病打倒,进医院的时候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舒晴跑进医院的时候,顾之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爷爷现在情况不明,你要镇定,所有人都很担心,不缺你一个。”
他在告诉她,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乱了阵脚,否则就是火上浇油,引发所有人的慌乱情绪。
舒晴咬牙点头,和他一起快步走入电梯。
爷爷已经被抢救过来了,现在在重症观察室里,家属们纷纷做在门外的长椅上。
舒慧颖看见女儿竟然连夜赶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迎向她,目光却停留在了顾之身上,有些诧异。
“这是……”
舒晴压根忘了这回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当下心中一跳,心慌意乱地说:“这是顾老师,教我法语的,这么晚了没有大巴,我就麻烦他送我回来了。”
顾之顿了顿,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舒晴僵硬的姿势,礼貌地跟舒慧颖点头道:“你好,我是顾之。”
他穿着挺括洁白的衬衣,看似简单,但袖口和衣襟处的扣子都刻有繁复优雅的花纹,在医院的白炽灯下闪耀着淡淡的银色光华,简单的休闲西裤,还有一双考究而不失时尚气质的皮鞋。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周身流露出来的从容气质,好似玉石一般温润内敛,不露痕迹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舒慧颖愣了片刻,感激地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顾之等在走廊上,舒晴也没来得及和那些人打招呼,急急地拉着舒慧颖,开始追问爷爷的病情。
暂时的抢救措施之后,爷爷的状况很不好,现在还要观察几天,但据医生所说,应该免不了动一场手术。
舒晴一边听妈妈讲,一边隔着冰冷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人,视线很快模糊了。
那个从前每回见到她都笑得和蔼慈祥的人破天荒地没有对她笑,而是静静地躺在白得刺眼的病床上,脸色和身上的被子一样苍白。
“既然迟早都要做手术,为什么不立马进行?”她趴在玻璃上,努力忍住眼泪。
舒慧颖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医生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太好,如果做了手术,就算最后成功了,也很有可能醒不过来,所以观察的这几天里他们会做出一个手术评估,最后会尊重家属的意愿,看是否接受手术可能造成的后果,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
舒晴死死咬着嘴唇,在控制住情绪之后,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他是怎么发病的?之前不是还很好吗?就算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心脏病突发吧?”
在她的观念里,引发突发性心脏病的原因要么是喝酒,要么是抽烟,而爷爷的生活习惯良好,从来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又怎么会跟心脏病扯上关系?
舒慧颖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冷冷地越过舒晴,落在庄莉身上,“这个就要问问你小姑姑了。”
几乎全家人都在,舒慧颖这么一说,庄莉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声音尖锐地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医生,问我有什么用?”
舒慧颖没说话,反倒是舒晴的大姑呵斥了一句:“你还说!要不是你三天两头吵着闹着要爸重分财产,他至于心脏病突发吗?”
舒晴心跳蓦地停了,转过身来盯着大姑,“重分财产?”
大姑没说话,她就扫视了一圈走廊上的人,除了大姑以外,二姑夫妻俩和儿子聪聪都在,庄敬伟和李欣带着张亦周也来了,除了大姑父,全家人几乎到齐了。
舒晴的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还是庄敬伟神色黯然地说:“前阵子你爷爷市中心那套老房子要拆迁了,政府的意思是在新城区赔偿我们三套房子、两个门面,以前你爷爷说过会把房子留给你,但是现在多出来了……”
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舒晴的脸色越来越来难看,终于冷冷地盯上了庄莉,“所以你就去找爷爷,要他把房子留给你和郭聪?爷爷不答应,你就三番两
次地找他吵,是不是?”
她的语气带着嘲讽和恨意,一字一顿,简直像是刀子一样往庄莉脸上戳。
庄莉何曾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小辈这么指责过?当即站起身来,把聪聪往怀里一拉,对舒晴怒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当初你爷爷说了把房子留给你,你以为所有东西都该是你一个人的了?是,我是找他闹了,那也是应该的!你妈当初带着你离开庄家,连姓都给你改了,你爷爷是好心好意可怜你那么小就没了爸,跟着你妈过苦日子,所以才那么说,你还当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得到那些东西了?
“现在有三套房子、两个门面,凭什么给你一个人全占了?你是他孙女,聪聪也一样是他孙子,我也不说什么重男轻女的话了,至少这些房子里有一半也该是聪聪的吧?再说了,这房子如今加上门面一共五套,我们一家一套也说得过去,你怎么不想想你爸爸用那点可怜的工资还养着张亦周和李欣两个人,要是你独占那么多房子,良心过得去吗?亦周还要出国,比你有出息,也比你该用钱,你拿这些房子还真是拿得心安理得啊!”
张亦周?又是张亦周!
舒晴终于被她逼得怒不可遏,“你还是不是人?为了房子,逼得爷爷心脏病突发,现在住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理论房子的事?”
愤怒,悲痛,失望,仇恨,很多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舒晴简直恨不得给庄莉一耳光。
大姑也是又气又怒地看了眼庄莉,咬牙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李欣和张亦周没资格参与这事,只能坐在那看着,庄敬伟好像很疲惫,却还是开口道:“晴晴,这时候别说这些了,等你爷爷——”
“我跟你说话了吗?”舒晴蓦地转过身去,语气森冷地打断父亲的话,然后又一次扫视一圈在场的人,“爷爷早就身体不好了,你们身为儿女不闻不问,任由他发展到今天这种状况——”
“我们怎么没问了?晴晴你也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们劝过,只是你爷爷他根本不听。”二姑欲争辩。
舒晴忽然冷笑道:“劝过?当然,你们有理由,说爷爷讳疾忌医,说他不愿意进医院,说他老来固执、不听劝,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这件事,你们也就不再提了,是不是?”
她的眼睛红得酸痛难忍,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看都看不清了。
可声音兀自强硬又尖利,“爷爷过得有多省,你们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过年过节我们去家里看望,他连水果都舍不得买,去年电热毯坏了,他大半个冬天都那么将就着过来了,冷得脚上全是冻疮。而你们呢?大姑父在政府上班,在市中心买了三套房子了,大姑你是外企的人,每年奖金比我妈半年的工资都要高;二姑父做木材生意,每天打麻将都是一百玩起,一圈下来就可以输出去好几千;我爸就不说了,再看看小姑姑和小姑父,两个都是国企的中干,不说工资多高,至少过日子是温饱有余了。你们问问自己每年去爷爷那儿看了他几次?”
整个走廊上鸦雀无声,舒晴死死捏着手心,只觉得痛心又绝望。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奶奶,外公外婆又去世得早,从她记事起就只有一个爷爷,爷爷自己省吃俭用,但什么都愿意给她,小时候每个周末都是在爷爷家过的,感情比和父亲还要深厚许多。
可是如今,那个疼她爱她的老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明明四个儿女,却一个也没有真正地尽到子女的义务。
聪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庄莉脸色难看地冲儿子喝道:“哭,哭什么哭?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又不是你,你哭个屁!人家早虽然不姓庄,但是大义凛然得很,说起损人的话来那叫一个缺德,不带一个脏字也能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她对舒晴尖酸刻薄地笑了,“哎哟,现在当然要好好护着你爷爷了,他那么爱你,房子家产什么都愿意留给你,你当然要掉几滴鳄鱼泪了!也是啊,我们这些虽然为人子女,聪聪也是他孙子,只可惜他眼里只有你一个,既然都把我们排斥在外了,孝敬他老人家的责任自然落在你一个人头上了!”
庄敬伟霍地站起身来,对她怒喝道:“庄莉,说话之前好好想想自己在说些什么!”
二姑也用力拉了她一把,“少说几句,爸还在里面!”
舒晴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大起大落,指着庄莉骂道:“我爷爷白养你那么多年,一心一意就惦记着他的房子,你就不怕你儿子看到你这张唯利是图的小人嘴脸,以后也一样对你不敬不肖么?”
她看着聪聪,一字一句地说:“郭聪,你看清楚你妈的心是什么样子,不懂孝道、冷血无情,装的只有钱。你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记住你妈教你的这些,然后统统回报给她!”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她毫不认输的讽刺与怒骂,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显得有几分凄厉。
护士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远远地说了句:“病人还在昏迷之中,你们小点声,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舒慧颖急忙
走上前欲拉住舒晴,却忽然被顾之伸出手拦住,于是诧异地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顾之低声却坚定地说道:“不用担心她,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懂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也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舒慧颖一时有些怔忡,从顾之漆黑平静的眼眸里,她似乎看见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情绪,可是待她仔细探查时,却又发现那种情绪稍纵即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晴已经受不了这种氛围了,转过头去嘱咐妈妈,“你先回家去休息,我送送顾老师,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然后转过身去看着庄敬伟,“你和大姑二姑商量一下,看看这几天晚上怎么安排,每晚都要人守在医院,我今天有事处理,明天来守,要是我走之后爷爷醒了,立马通知我。”
她走得毅然决然,生怕再迟一步,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张亦周霍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担心又焦虑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被她忽略了,那个陪同她来的顾老师却十分自然地拔腿跟了上去。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他插足的空间。
就在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忽然咬牙追了上去。
“亦周?”李欣诧异地站起身来叫他,可他只是坚定地一路小跑过去。
电梯的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手蓦地卡住了门缝,阻止了两人的离去。
门开了,映入他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舒晴突然间倾涌而出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打湿了面颊。
他丝毫没有去理会旁边人的反应,只是一步跨入电梯,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舒晴,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撒狗血了╮╭好激动!
张亦周同学要以卵击石了,顾老师面对情敌兼舒晴的初恋,该如何应对?!
顾老师:呵呵,我需要应对吗?你看他全身上下燃烧的每一颗丝细胞都在呐喊着要对我跪地唱征服,用得着我出手吗?
作者:我觉得你太欠虐!不能忍!!!!!下章更激情,明晚继续,么么大家,这两天有空会一一回复留言,所以美人们,不要大意地调戏么么吧!!!
第45章】
电梯里,三人静默而立。
舒晴看着面前变化的数字,也没去擦眼泪,只说:“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张亦周很平静,“我有,如果你不想说话,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就好。”
像是猜到了舒晴会有的反应,他抢在她再一次开口以前,很快补充了一句:“就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张亦周,住在你楼上,别无其他。如果那个时候你把我当成过朋友,那就给我一点时间。这次之后,我不会再强求你改变对我的态度。”
顾之的视线停留在正对视线的那张海报上,女明星精致艳丽的妆容很是刺眼。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舒晴在走出电梯之前,头也没回地说:“在大门口等我,我先送老师。”
外面夜色正浓,夜风里也带着夏日的燥热。
朝停车场走了好一段路,顾之淡淡地回头扫了一眼医院门口静静站着的人,那个少年面容精致,眉眼之中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老练,沉默寡言的时候也自有风骨。
而他一直定定地索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舒晴。
顾之回过头来,“明天早上给辅导员打个电话,先把周四周五的假请了,今天太晚,暂时不方便打过去了。”
顿了顿,他说:“需要我留下来吗?”
夜风很静,草丛里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声。
他没有问“你还好吗”,也没有说“我想留下来陪你”,只是一句简短普通的问句——需要我留下来吗?
不需要刻意说明,舒晴知道他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着的孩子,从刚才阻止妈妈来拉住她,到现在这样询问她的意见,这并不只是他表明立场的行为,更是对她的相信与尊重。
舒晴说:“不用了,你还有课,况且留下来也只是耽误你的时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我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把爷爷的情况告诉你……有个医生在身边好像也挺不错的,至少可以替我分析他的病情。”
说到这里,她扯开嘴角笑了笑,哪怕眼里隐约还有些泪光浮动。
顾之却忽然停□来,毫无征兆地伸手替她抹去了面上的泪痕,“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强求,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一步时,不给自己留遗憾。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管爷爷最后是好起来了,还是……你都要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在舒晴又一次模糊的视线里,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也许真的不太合适,换做别人也许会好言宽慰,告诉你爷爷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