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

嫡女之一寸灰 怀绣 2253 字 4个月前

华滋呆呆地拿手擦了擦眼睛,却发现竟是干涸的。可是心里酸涩,像刀剑刮在空地上。

“即刻进城。”她说完,马上转身进屋去抱孩子。

沿途一片荒疏。三三两两的妇人在田间劳作,闲置的荒田比郁郁葱葱的农田多得多。土黄色的田地像一块又一块的疮疤。

下了山,就是梧城。在山顶上,看见错落的房顶,枞横的阡陌,笼在一片白色之中。一张张白幡在风中猎猎,像干涸的眼睛。沉痛,却无法言说;哀伤,却绝望勃发。

她没有想到居然还会重临司令府。听雨院里挤满了伤兵,哀嚎之声压着沉重空气。只有一个鲁副将在这里收发前线消息,管着伤兵。

他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不知道,一行十五个人,七天前就没了消息。许是死了,许是活着。”

“救他?”鲁副将哼了一声,像是看西洋景般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华滋一番:“这是打仗!你以为战场是你家开的,你以为他是全军统帅,没他不行!都是为了这城,为了守卫这城,谁不能死?”

“别在这儿哭!找我顶个屁用?去找夷寇啊,他们不攻城,谁都不用死。只要他们撤了兵,别说一个,千千万万个都救回来了!”

华滋攥紧了双手,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走掉。

钟明琴突然从廊柱后面跑出来,一把拉住华滋的袖子:“你告诉我,致朗到底是生是死?”她已经完全失去往日风采,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未施脂粉,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双眼下浓重的青黑色,想是多天未曾休息。

华滋狠狠地将袖子抽回来,看都未曾看她一眼,直直朝自己房中走去。丢下钟明琴一人坐在地上哀哀哭泣。

那天晚上,华滋房里的灯未曾熄过。烛光在窗纸上跳跃。

第二天一早,华滋吩咐人叫了车。她亲自给念之梳洗了一遍。念之吃过早饭,似是心情很好,一瞅见华滋就咯咯地笑。她收拾了很多东西,衣服不能少,怕冻着;小枕头也要带上,不然念之晚上睡不着。

最后一件都没有带走,华滋只是紧紧抱着念之,好像是怕被谁抢走了一般。

车一直行到宋府门口。

宋老爷和宋夫人很是诧异。他们明显地憔悴了,小儿子伤未痊愈,大儿子下落不明。宋夫人出来的时候由两个丫头搀扶着,走两步咳嗽一声。

华滋的一双手捏紧了又松开,又捏紧,到底是将孩子交了出来。

“这是致朗的儿子,他取过名字的,叫念之。”她不题自己。

宋夫人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只怀疑是在梦中,竟不敢伸手去接孩子。

还是宋老爷一把接了过来。

突然离开华滋的怀抱,宋念之转了一圈眼睛,小嘴一扁,似要哭。

宋夫人赶紧接过去,抱在怀里,摇起来:“乖啊乖啊。”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和致朗小时候一模一样。”

华滋猛地跪下,磕了三个头,一下一下,头撞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宋老爷赶紧去搀扶:“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他猜华滋应是孩子的母亲,这举动却是难解,想起宋致朗,不禁也是老泪纵横:“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孩子。”

华滋立起身,未发一言,却是转身要走。宋念之瞥见华滋离开的身影,一着急,发出模糊的声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