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发现,太后,也许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安享天年,与世无争的人。
太后娘家姓申。申家是齐朝的开国功臣,也是高姓大族。势力盘根错节,绵延几代。自齐高祖起,齐国历代皇后,皆出自申家。至上一代止,已出了三个皇后。其权势富贵,已登峰造极,无人可敌。但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一代的英帝,行了冠礼之后,并没有立申家女子为后,而是自己做主选了集贤院知事赵鹤年的女儿赵静敏做了皇后,赵鹤年仅是个小小七品文官,无权无势。世人一时哗然。
杜沅沅听到这里,不禁冷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申家的做大对大齐的皇权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中国的历朝历代,有多少外戚专权断送了江山。英帝如此睿智的一个人,又怎会容忍身边留有这样的祸根。不让申家的女子再做皇后,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举动。只是,申家怎会甘心,丽妃的进宫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
杜沅沅也恍然明白了这就是太后,皇后与丽妃之间的微妙所在。朝堂上的权势争斗绵延到深宫内院,皇后又软弱可欺,想必英帝也是无可奈何吧。杜沅沅不觉对这个从未谋面的英帝有了一丝的同情。
祈阳殿南书房。
英帝坐在红木雕龙翅头几案后,微有些气闷。戴着掐丝珐琅扳指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敲在红木几案上,发出“叮”、“叮”的响声。自杜沅沅入了景宁宫后,英帝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除每日晨昏定省外,有意无意总要到景宁宫坐坐,可是,竟然一次也没有碰到,杜沅沅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面对着太后慈婉和善的目光,他也不好细问。只有一次,许是为了放宽他的心思,太后笑吟吟地说:“沅沅那孩子还真是虔诚,每日在房里替哀家抄录佛经,也不出来逛逛。”
英帝隐隐觉得,太后似乎在有意阻隔他们的见面。英帝有些后悔,当初,还不如直接下旨将杜沅沅纳入后宫,也省却了今天的麻烦。现在,一直找不到一个由头,将心爱之人带到自己身旁,只能每日里这样苦苦想着。
这些日子,他对徽淑宫的柔选侍异乎寻常的疼爱,倒并不是柔选侍如何娇媚可人。相反,柔选侍性子清冷,颇不易人接近。只有英帝心里清楚,看到柔选侍,就会让他想起安国寺后的万朵梅花,想到杜沅沅梅林中那宛如仙子的身影。
心意定
祥萃宫院内,一株株花容端丽,雍容华贵,超逸群卉的牡丹迎风怒放,金光灿灿的“姚黄”,光彩灼灼的“魏紫”,喷红吐艳的“阳红”,墨里含金的“烟绒紫”,美如碧玉的“豆绿”,……红白黛绿,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丽妃意态闲适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宫女们摆盆剪枝,心中异常惬意。牡丹乃花中之王,丽妃尤其偏爱牡丹,这其中自然别有深意。仗着太后和娘家的势力,她在宫中的地位向来高人一等。内务府知道丽妃喜欢牡丹,刚到季节,便巴巴的派人送来这数十盆经心侍弄过的花中珍品,怕是连皇后宫中也无她这般花团锦簇。
紫璎匆匆从宫外进来,见到粉面含春的丽妃正坐在院中,急忙走上前,附耳说了几句。丽妃眉眼竖立,一拍椅背,霍然站起。想是还不解气,飞起一脚,将近旁的一盆“魏紫”踢了出去。可怜一盆好好的牡丹,眨眼间便花瓣四散,飘了一地。
丽妃想了一想,也不叫备步辇,便疾步向宫外走去。紫璎急忙跟在后面。沿着御花园南面游廊,丽妃一边走,一边觉得似有一股火在她心里到处乱窜。近来,英帝鲜少到她宫里,一直流连在新晋封的小妃子们的宫中。刚刚听紫璎说,徽淑宫那个才晋封没多久的柔选侍已被证实怀了龙种,份位也从选侍晋了美人。丽妃进宫多年,承宠至今也未诞下一儿半女,想到一个地位低贱的宫妃都已经跑到了她的前头。心里便愈发堵得慌。不假思索便要到太后面前去诉苦,因此直奔景宁宫而去。
刚行至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旁,便见悦妃的妹妹,即也是日前才晋封的燕贵人带着宫女双橖从假山后面转出来。燕贵人一见前面来人是丽妃,立刻满面堆欢,急忙上前见礼。丽妃本不想搭理,忽然心中一动,便故作热情地迎上前去,亲自扶起了行礼的燕贵人,亲热的道:“才几日不见,妹妹真是越发的水灵了。”燕贵人受宠若惊,回道:“谢娘娘夸奖,澜儿这样的小家子气哪能及得上娘娘的花容月貌。”丽妃拉着燕贵人的手,忽然叹了口气,“不过也苦了妹妹了,听说妹妹受封后,皇上还未曾召幸过妹妹。倒是徽淑宫那个柔选侍颇得圣上的欢心,这一月来时常伴驾呢!”燕贵人脸上一红,眉间不由得泛上几丝怨色来。丽妃早已将燕贵人的神色纳入眼底,蹙眉道:“对了,现下不能再叫柔选侍了。听说太医已证实她怀了龙种,现已从选侍晋了美人了。”说罢抬眼望向燕贵人,只见燕贵人嘴唇发白,手中握着的鲛纱手帕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口中却冷然道:“后宫这么大,哪能让她一直得意了去。”丽妃不禁心中暗笑,悦妃那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却有这么个沉不住气的妹妹,这个柔美人哪还用得着自己出手。想罢,心中舒畅,依旧拉着燕贵人的手,
“我到太后宫中坐坐,妹妹不妨跟我一同去吧。”二人便携着手向景宁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