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堂看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说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凝萍的手势顿住,回过头看向夏侯堂。
聪明如夏侯堂,又怎会觉察不出?
温凝萍看着他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故作轻松道:“是雨霏那孩子胡闹,惹了媒体,不过,这不是顾及着你身体不好,也不敢惹你生气嘛!”
夏侯堂愤愤的看向温凝萍,闷生气片。
温凝萍一边手势轻柔的帮他抚摸心口处顺着气,一边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都是些小事情,刚刚亲家母还打电话来,说少铮几句话就搞定的事,叫我们不必操心……”
夏侯堂低低了咳嗽了几声,向后靠去栌。
温凝萍帮忙调整了靠枕的位置,偷偷的看了夏侯堂几眼,试探着说道:“其实,雨霏这次也确实是糊涂了些……”
“糊涂什么?”夏侯堂问道。
温凝萍语气温柔道:“那孩子喜欢跟自己钻牛角尖,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和少铮闹着要离婚吗?也不是到最后,也没离成……”
这件事,夏侯堂是知道的。
可自然闹过那次离婚以后,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夏侯堂也还奇怪着呢。
“又想清楚了?不离了?”夏侯堂语带讽刺的问道。
温凝萍讪讪的笑了,说道:“哪是这么回事啊,是少铮不想离了。”
这倒是让夏侯堂惊讶不小,转过头看向温凝萍。
温凝萍的表情掩饰的很好,继续装作不经意的说道:“雨霏是气少铮已经把那徐家的丫头领回了家里了,按说之前一直是少铮提出要离婚,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雨霏总归是对他寒了心,可少铮现在又不愿意离,这明眼人却也看的清……”
“是因为我要死了?”夏侯堂冷冷问道。
没想到夏侯堂开口就这么直接,温凝萍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道:“胡说什么呢?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夏侯堂讽刺的笑了一声。
温凝萍继续说道:“不过,外人怎么想,我不清楚,关键是看雨霏。雨霏这孩子心地善良,又孝顺,不想明着和陆家闹的太僵,忍下了不少委屈。现在陆少铮执意不想离婚,就连雨霏也十分清楚,他是看着你身体不好,不想放弃夏氏的产业……”
“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夏侯堂沉着老脸说道。
这样的一句,到底像一根刺一样插进了温凝萍的心口窝。
他什么意思?难道,苏子还能和夏雨霏平分夏氏?
见温凝萍脸色不好,夏侯堂转过头看向她,说道:“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你不就是想从我口中打听到,关于我死后的夏氏是怎么分配的吗?”
温凝萍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表情僵硬的说道:“这,这有什么好打探的,雨霏是你亲女儿,难道你还能亏待她不成?”
夏侯堂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一瞬不离的盯着温凝萍,说道:“我自然会留给我的亲女儿,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温凝萍演技再好,这个时候却也装不下去了。
她盯着夏侯堂,结巴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堂笑的一脸讥讽,说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
温凝萍收回了目光,低头却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
迅速的将手挪离开夏侯堂心脏的位置,温凝萍根本不敢看他。
夏侯堂看到了温凝萍脸上的心虚表情,故意问道:“怎么?你还不放心,怕我亏待了她?”
这个她,在温凝萍心里,说不出是谁,难道夏侯堂知道了雨霏不是他亲生的事情了,这怎么可能?!
不过,很快,夏侯堂就将一只小录音笔扔在了床上。
温凝萍整个人抖如筛糠,死死的盯着这支录音笔问道:“这,这是什么?”
“你自己听……”夏侯堂随手一指,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温凝萍手指颤抖的连按下开关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次三番后,这才将录音放了出来。
录音里是佟律师的声音,温凝萍听后,立刻关掉。
回头看着一脸盛怒的夏侯堂,温凝萍整张脸都灰了。
夏侯堂是沉稳的,看着这样的温凝萍,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遗嘱内容,可以直接来问我,何必搞这么大的动作?佟律师为了自保,不得以先将录音交给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
夏侯堂的话没有说完,温凝萍就已经落了眼泪。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没法再后退了。
她哭着说道:“夏侯堂,我温凝萍嫁给你的时候不过20岁出头,跟了你这么多年,经历过风风雨雨,陪着你走了这一程,却抵不过外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提到容秀薇,夏侯堂紧锁的
tang眉头,舒展开了一点。
的确,在这件事上,他夏侯堂确
实对温凝萍不住。
温凝萍察言观色,继续说道:“我老了,你病那么重,我不能不为雨霏打算,雨霏不能生育,和丈夫感情一直不好,如今又被陆家欺负着。你叫我怎能放任不管?突然多了一个苏子衿出来,你叫雨霏心里如何能平衡?”
温凝萍抹掉眼泪,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你外面的那个女儿好本事,勾引走了陆少铮,如今又骗得了左擎宇,现在你以她为荣了,对吗?”
夏侯堂听闻,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亏你也好意思这么说。当初子衿是陆少铮名正言顺未过门的媳妇,雨霏从国外回来,把陆少铮说抢就给抢了过来。你们娘俩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把错都推给了别人,你这叫什么,倒打一耙!当初,要不是雨霏硬是把陆少铮从子衿手里抢过来,子衿又怎么会认识如今的左擎宇?你自己也不想一想!”
见夏侯堂这么说,温凝萍哭的更厉害了,说道:“还说你不偏心,不怪雨霏怀疑,你就是偏心的,无论什么事都向着苏子衿,别说雨霏心里不平衡,就是我,也难以平衡,夏侯堂,你摸着良心说说,我才是你原配的夫人,雨霏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儿!”
夏侯堂一把掀开了被子,从枕头底下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抽了出来,一把摔在了温凝萍的脸上。
颤抖着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骗我,温凝萍,你这女人简直坏心肠到没救了!”
牛皮纸的文件袋在她眼前落下,温凝萍低头看去。
只一眼,差点晕过去。
这个牛皮纸袋她不光眼熟,还熟悉至极。
可是,明明被她藏在衣柜最深处,怎么会被夏侯堂找到?
再看床头柜上的一杯牛奶,温凝萍终于明白了。
佣人!新来的佣人!
的确,新来的佣人是夏侯堂亲自找回来的。
当初,他非说自家多年的老佣人手脚不干净,硬生生给辞退了,当时还惹得温凝萍一阵阵不痛快。
毕竟那佣人也跟了自己10几年的了,如果真的手脚不利索,她又怎么会一次也没发现?
直到现在,温凝萍才算彻底明白。
夏侯堂是早就在怀疑她了……
温凝萍缓慢的将牛皮纸文件袋从地板上捡起,连拆开看一眼都懒得做了。
她太清楚里面是什么了。
夏侯堂颤颤巍巍的站在地上,冷眼看着温凝萍,说道:“从前,我一直忙于事业,觉得是冷落了你,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又吃了那么多苦,我好,我坏,你都不曾离弃过,哪怕我连生育能力都没有……后来,我爱上了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辈的容秀薇,我自责的要死,即便我知道你想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我依旧不想怨你,毕竟是我欠着你更多……”
温凝萍面如死灰的听着他说着,一点回应也没有。
夏侯堂继续说道:“可我从没有想到过,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已经背叛了我……雨霏不是我亲生女儿,我认了,谁叫我没生育能力,可为什么那个人是我弟弟?!温凝萍,作为一个名门闺秀出身里的女人,你就这么不知廉耻?”
“够了!”温凝萍终于打断了夏侯堂没有说完的话。
温凝萍手里拿着文件袋,死死的盯着夏侯堂,说道:“你不知道的还不只这些呢?我今天都告诉你!”
夏侯堂愣住了,从没见过如此面目狰狞的温凝萍。
温凝萍冷着嘴脸,一脸讥讽道:“你们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我来慢慢的告诉你!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和夏侯昌认识了,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是,你知道吗?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光没本事,还没上进心。遇到事情,总会一句不是还有我哥帮我吗?!我温凝萍眼睛不瞎,即便当初我喜欢他喜欢的无可救药,可是我不能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随便的托付给他那样的人……”
温凝萍说到这里,倒是笑了:“可我就是喜欢他,明知道他哪里都不好,就是喜欢……可怎么办呢?我总要想个法子,能跟他在一起,又让自己后半生活的像个人样。终于,让我遇见了你……”
夏侯堂被气的浑身发抖,似乎要站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温凝萍依旧盯着他说道:“我把目标盯在你身上,你当时只顾着事业,连个女朋友都不谈,以前我们温家不似现在,当初也算名门,我嫁给你,你不吃亏,我也不亏,不是吗?至少,我这样就可以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和夏侯昌在一起了。”
夏侯堂的脸色还是憋的发红,胸口堵的要命。
温凝萍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新婚当天,你被大家灌醉了酒,那一个晚上,我都和夏侯昌在一起,我是新娘,他才是真正的新郎……说来好笑,你一觉醒来,什么也记不得,还以为那一夜我是跟了你……”
“给我闭嘴!”夏侯堂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温凝萍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笑着说道:“这你就受不了啦?你不知道的还多
着呢……”
夏侯堂开始扶着床头,血液全部冲上头顶。
温凝萍继续说道:“和你结了婚后,你更忙的不见人影,你以为我真的为你独守空房?你错了!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了,我每天都跟夏侯昌在一起,别提多快活了,我们书房里,在浴室里,在厨房里,甚至在你的床上……”
夏侯堂终于站不住脚,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扶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温凝萍步步逼近,对着他说道:“后来,我怀孕了,我知道不是你的,你有不育的病根,怎么办?我只要买通医生,造了假,就说你已经有了生育能力。可老天也不瞎,对你还真的公平,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让你恢复了生育能力。可你在干什么?在外面给我养了一个女人,让那个女人给你生孩子!”
说着,温凝萍将手里的文件袋砸在了床上。
文件袋在床上轻轻的弹起,又落下,归于平静。
夏侯堂已经喘息费力,捂着胸口,从家居外套的兜里掏着心脏药。
颤抖的双手,已经无力拧开瓶盖。
费劲了全身的力气,瓶盖总算拧开了,可药却洒落在地。
棕黑色的药丸和同一颜色的地毯混在一起,寻找费力。
而药瓶里仅存的那几颗,也被温凝萍一脚踢开。
温凝萍面目狰狞的看着夏侯堂,说道:“雨霏是我女儿,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更不允许任何人抢了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夏侯堂颤抖着指着她,说道:“你好狠……”
温凝萍尖酸笑起,说道:“要不是你对我这么狠,我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刚刚已经说了,你的夏氏要留给你亲生的女儿,既然你已经知道雨霏,并非你亲生,那就意味着,你遗嘱里的内容,苏子衿还是唯一的继承人,我说的对吗?”
夏侯堂收回目光,朝着床头上的电话摸去。
还不等得逞,就被温凝萍先一步夺走了内线电话。
温凝萍将电话攥在手里,笑着说道:“想打给谁?佣人,还是秘书?”
夏侯堂的冷汗顺着脸颊已经流淌下来,双腿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力量,眼看要倒。
可他还是倔强的看着温凝萍,手指已经攥白了骨节,按在一旁的床头上。
温凝萍继续说道:“别急,等一会儿你不行的时候,他们都会赶来的。哦对了,我刚刚忘记了告诉你,佟律师没准这回带着你的遗嘱也在路上了,不过不幸的是,他能不能赶来,确是未知数了……毕竟路上那么多意外可以发生……”
夏侯堂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去,最终晕倒了在她的眼前。
温凝萍站在原地没动,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
夏侯堂平静的躺在地上,温凝萍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离开了卧室。
卧室门口,佣人刚好走上来。
温凝萍对着佣人说道:“老爷还在睡着,你先不要打扰他,晚上多做些他喜欢的菜,他今天心情不错……”
佣人点头应道:“好的,夫人……”
佣人刚要转身,却又被温凝萍给叫住了。
佣人回过头来,看着她,问道:“夫人还有吩咐?”
温凝萍笑着点头,说道:“去买一只甲鱼回来,要新鲜的,炖上好好的一锅汤,给老爷吧补补……”
佣人有些费解的看着她,重复道:“甲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