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希音为避免介入胡家内部矛盾,在兰陵城的大街小巷转了整整大半日。期间,希音在书斋里买到了某本据说失传已久的医书,而我吃了不少兰陵城的名小吃——大麻糕。
待回到胡府时,明月已然升至中天。
大堂上依旧满目狼藉,各式摆设东倒西歪,仿佛比中午见时还要再乱上几分。兴许是我们离开后,他二人又做出了一些惊天动力的举动。
此时此刻,杜冰冰失魂落魄地呆坐着,通红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茫然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我蹭蹭希音,小声说:“事实证明,爱情这回事通常是与身份地位无关的,高高在上的人也可能被甩,贫穷低贱的人也可能被爱。就好比杜冰冰,纵然她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地位无上尊贵,可面对心爱之人的伤害,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人。或许周绯雪一无所有,甚至或许将会失去容貌,可她拥有胡元生的爱,嗳,或许还有苏君的。至少从这一点而言,她比杜冰冰幸福许多,并且这种幸福是任何昂贵的物质所不能换取的。”
周绯雪变成阴阳脸的确可怜,可说到底,求爱而不得,真正可怜可叹的人还是杜冰冰。
希音瞟我一眼,笑道:“说的很有道理。”
那么我就继续发表见解:“当然这从侧面印证了一个道理,感情真的不能勉强。虽然来到胡府不过短短一日的光景,却不难发现胡元生对她完全无爱,有的只是虚情假意,曲意敷衍。或许短时间之内这种相处并没有问题,可虚假繁荣总归难以长久。日常数久下来,肯定有一天会彻底爆发,就变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虚假繁荣总归难以长久……”他忽然就沉默了,垂眸凝睇前方的卵石小道,眼内深深沉沉的。“你的话没错。如果可以,谁不愿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可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奈,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话我也赞同,毕竟世事难全。人生在世,受太多外在因素左右,有时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思及此,不禁想到阔别已久的、据说是我夫君的裴览。倘若我没记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梅儿,我有苦衷。
我摸了摸下巴,叹道:“所以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都不能摆脱人世间的这种悲哀和无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散发弄扁舟啊弄扁舟。”
希音扶额,眼中有我看不懂的神色,“总会办法让局面不至于到那么糟糕的境地,事在人为。”
我想了想,说:“杜冰冰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好得无可挑剔,绝对能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良人。女人的青春很宝贵啊,她真不应该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胡元生把杜冰冰休了,要不然她把胡元生休了也可以。总之要快刀斩乱麻,以免两人相互纠缠彼此折磨,大家都过的不开心。”
清风拂面,微带些许凉意。虽然尚未入夏,四周已有不知名的虫唧唧而鸣,听起来甚是热闹。
希音似是轻轻叹息,低沉的声音略显喑哑,他说:“会有这一天的。”
两人各自静默地走了片刻,一位家丁迎面而来,恭敬地笑道:“二位可算回来了,少爷在望荷轩等候二位。”
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荷塘上,清辉盈盈荡漾。室内烛火摇曳,映得一室温馨。
胡元生坐在榻边,紧紧握住周绯雪苍白的手,紧张道:“怎么样?绯雪她没事吧?”
希音微笑道:“她没事,那碗鹤顶红不是还没送到她床边就被你打碎了吗?”
胡元生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对希音道了声谢,转头静静凝望沉睡中的周绯雪,灼热的眸光中有心疼、有自责,但更多的却是浓郁得化不开去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