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风把说话的声音放得低,几乎只有周霭可以听清楚的程度,他抬手将座椅中间的扶手放下去,两个人靠得更近,肩膀和手臂都碰着了,他看着周霭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突然笑了下,他低声说:“我走得急,只背了个书包,包里就装了两本书。”
他慢慢问周霭:“怎么办啊?”
周霭看了眼他挂在前座椅背上的书包,陈浔风书包不小,但装得东西总是少,每次将包里的空气挤出去,书包就扁了,而这次从他书包的外观就可以看出来,陈浔风确实没装什么东西。
陈浔风比周霭高,周霭可以穿他的衣服,将他的短袖当oversize的版型来穿,把他的裤子折两圈裤脚穿也同样合适,但陈浔风穿不了周霭的,周霭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小了,所以这次过去,陈浔风没合适的换洗衣服穿。
周霭没怎么犹豫,就垂下眼在手机上打字:给你买新的。
但周霭也很清楚的知道,他过去的目的是考试,考试期间在酒店里,他们每天都有紧凑的课程安排,他大概没有和陈浔风私下里相处的时间,所以他打完这句话,就点开了手机上的购物软件。
陈浔风似乎笑了下,然后他捏住了周霭的手,垂着眼睛看他的脸:“骗你的。”
“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时候,我就把我东西都装你箱子里了,你刚刚就已经给我带上车了。”陈浔风用手指勾了勾周霭的下巴:“没觉得箱子重吗?”
陈浔风的手指蹭得他下巴有些痒,周霭抬手碰了碰,轻摇了下头。
有六中的老师从前排走过来,看方向是要往卫生间走,在经过他们第11排之前,陈浔风和周霭松开了手,两个人坐得分开了些,周霭低头重新接着刚刚的题目写,陈浔风从包里找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鸭舌帽挡住了陈浔风的大半张脸,他将座椅靠背上的小桌板拨下来,从书包里拿出来试卷和笔。
车没有停歇的往前开,两个人没再多说,只自己干自己的事情,车程过半的时候,周霭给陈浔风的桌板上放了瓶水,没多久,车窗的挡光板被后排的乘客推了起来,正午刺目的日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个人身上,陈浔风察觉到光线,偏头往外看了眼。
列车快速驶过轨道,窗外是广袤无垠的绿色草地,入眼都是绿,完全望不到边界。
陈浔风边扭开瓶盖,边叫旁边微垂着头的人:“周霭?”
周霭应声先抬起头,他的视线稍迟两步,才从平板上挪开看向陈浔风,陈浔风将水递到他面前:“喝不喝水?”
周霭并不渴,他轻摇了下头。
陈浔风抬手扶了周霭的头,带他转移视线看窗外的绿地:“歇会,看这么久pad伤眼睛,用眼习惯不好,以后别近视了。”
周霭拿过旁边的手机打字,然后递给陈浔风看:做眼保健操了。
周霭说的是学校里每天下午两点半,校园广播里都会播放眼保健操的背景音乐,全校学生都在那个时间统一做眼保健操,但陈浔风很少跟广播走,那个时候他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就是写自己的题。
周霭收回手机,就偏过头去看着车窗外,他微微靠着身后的座椅,陈浔风的手掌搁在他脖子底下。
陈浔风以拇指轻轻摩挲他侧着的脖颈,看着周霭的心很软,他无声的在周霭后方说了句:“乖的。”
周霭没休息太久,列车驶进下个隧道时,他已经从窗外收回视线低头接着写题,陈浔风也没再打扰他,转过头来做自己的,后半程两个人交流更少,都在位置上忙碌,直到高铁进站,随队的老师提醒他们收整东西。
周霭放下平板先偏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陈浔风,陈浔风已经收好了书包,他靠坐在座椅里,头上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周霭只能看见他的半张侧脸,像是察觉到视线,陈浔风微抬了头转过来看向周霭。
列车即将停下,车厢里嘈杂起来,断断续续有人提着行李从过道里离开,带队的老师再次过来叫周霭的名字,周霭装好自己的包,陈浔风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没再靠过来说话,只始终偏着视线淡淡望着他。
陈浔风经常上六中的主席台作检讨,就算老师对他不熟,学生也必定记得住他那张脸,所以陈浔风在上下车的时候,会特意避开周霭他们的队伍。
周霭提着自己的书包从座位里站了起来,陈浔风偏腿给他让出从里侧出去的通道,周霭最后看了眼陈浔风,终于背上自己的包往外走,经过陈浔风时,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裤腿擦过了陈浔风的牛仔裤,牛仔裤的面料摩擦力大,他们的裤脚缓慢的错开,周霭垂眼扫到了陈浔风银灰色的运动鞋,然后他离开了08车的第11排。
取了行李跟着队伍刷票出站时,周霭的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下,他打开来看,陈浔风在对面发过来消息:我出站了,订的房间就在你们楼上,有事随时找我。
这条短信后,陈浔风还发过来张图片,周霭点开来看,照片里是个俯拍的视角,陈浔风拍得正好是他们现在在排队出站的D口,车站大厅空间阔楼层高,他们这处的人在照片里看起来极小,周霭看到图片里的自己,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楚脸,他收起手机,抬头往远处的楼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