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唐颂接他们来的,回就只好打车回。司机师傅兴许也赶着回家过年,一路飞驰,每一个红绿灯都在急刹车,导致徐远川有点晕车,下车之后脸色惨白,忍不住好奇沈光霁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
沈光霁不了解徐远川的内心活动,只是见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家家户户的灯亮着,于是再往里走了几步,主动朝徐远川伸出手。
徐远川回头看,离小区岗亭远了,保安看不见他们,路上空无一人。这样伸出的手哪儿像爱啊,分明是施舍,可他是流浪狗,怎么敢拒绝。
“哇。”徐远川把手放在沈光霁掌心,感叹得十分冷静,“老师,这是你第三次牵我的手。”
沈光霁没理他,但把步子放得很慢,慢到徐远川都怀疑他晚上吃多了,准备在小区里走两圈。可冬天晚上的风不可能是暖的,徐远川没有散步的心思,只好去猜测沈光霁的心思,“你是不是在等我说点儿什么?”
沈光霁还是不说话。
徐远川习惯了,自顾自道:“那行,那我就说两句。”
他低头,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说:“你有没有听到唐颂妈妈说,我们很合适?你那么听长辈的话,是不是可以适当考虑一下,跟她儿子分手,选择我?”说着抬眼看了看沈光霁的表情,见沈光霁皱眉,又补充道:“你别担心,我不着急,我当你一辈子备胎都行,反正我恋爱脑,你随便招招手我就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光霁终于出声了,道:“演给他妈妈看而已。”
“哦,演的。”徐远川心想“老子他妈的早看出来了”,嘴上却道:“你跟我不也是演的吗?”他把两人的手抬起来,轻轻晃了晃,“你说过那么多次不喜欢我,这是演的吗?如果这是真心话,那你就是把我当泄欲工具啊,唐颂也是吗?你换一个地方待就换一个人,沈老师这是...走到哪儿都不寂寞啊。”
沈光霁松开他的手,叫他闭嘴。
徐远川当没听见,笑道:“换句话说,你是不是每天出门操他,回来又操我,纵欲过度,小心死得早。”
话一说完,被沈光霁掐住脖子,瞬间就喘不过气。
可沈光霁很快就松手了,眼里的怒意还没散干净,几乎要在徐远川脸上烫个窟窿。
徐远川咳了两声,神情却轻松得很,问沈光霁:“怎么了,又想打我吗?”
沈光霁转身走了,步伐加快,散开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来,徐远川觉得他的背影很漂亮,不得不在心里骂自己这个恋爱脑是名副其实。
“沈光霁!”徐远川大声喊沈光霁的名字。等不到沈光霁回头,就跑到沈光霁身边,对他说:“光霁,光风霁月,以前有人说过吗?这个名字真不适合你。”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道口,电梯门打开,徐远川比沈光霁先进去,“是你让我说话的,我说了你又要生气,老师,你比我年长十岁,能不能偶尔让让小孩儿?”
沈光霁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望着慢慢向上的数字,又开始陷入沉默。
徐远川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这几天经历多少插曲,不管他怎么忍住那些足以让他崩溃发狂的,哪怕真的遍体鳞伤血流满地过了,他们的关系都仍然没有一丝进展,他在沈光霁面前依旧耍不了小脾气,还是得他先服软,不然没人跟他谈爱情。
于是一进家门,他就先俯身给沈光霁摆好拖鞋,然后往玄关的矮柜上一坐,笑得阳光灿烂。
他说:“老师,我很难过。我要是哭的话,你肯定会说我是装的,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证明我难过。”
沈光霁把目光挪向他,仍是那样平淡的语气,“没人让你证明。”
徐远川点点头,“你总是让我难过,你自己感觉得到吗?晚上睡前会不会回想一天之中做过的事情,如果你也会反思自己,那你在心里对我道过歉吗?你差我好多句对不起,每天都是。”
沈光霁没否认,轻轻的,说:“嗯。”
他想,其实他今天一点也不想抱唐颂,那时唐颂妈妈已经转身回房间了,没人看着他,他完全可以拒绝。可徐远川明明也可以拉住他,为什么没阻止。
他没把唐颂推开,想看看徐远川的反应,如果是平时,徐远川一定会恨不得把唐颂的眼珠都挖出来,手边能碰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泄愤的武器,而他手里的确提着唐颂妈妈送的酒,可为什么毫无动作,还对唐颂笑呢。
徐远川说,不知道怎么证明他很难过,沈光霁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他的难过实在明显,从好多天以前,就根本没有开心过。今天的难过好像更多,一整晚都在留意所有人的表情,一整晚都在别人嘴里听唐颂和沈光霁一路跨越多少障碍才走到今天,从头到尾一句打破气氛的话都没说,简直让沈光霁感到陌生。
可现在已经回家了,为什么没像之前那样叫他去死,发泄情绪的话也没了吗。
徐远川站起来,歪了歪脑袋,和沈光霁对视,撒娇似的,勾了勾他的手指,问:“能不能说一句爱我啊?”
沈光霁看着他,笑得像哭一样,眼里像有一面碎掉的镜子,每一块镜片都仿佛倒映出冬天的雾,难看死了。
“不是第三次。”他认为自己没有足量到能说出口的爱,干脆避开这个字,“不是第三次,你从最开始就记错了。”
徐远川握紧沈光霁的手,“没有,我只是以为握手不算而已。”他又笑起来,眼里的雾散不开,“遇见就算有缘,你叫什么名字?照你那样算,这是第一次。老师,永远别低估我对你的爱,所有的事情我一定记得比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