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上这些待处理信息中,言诚的贡献率高达五成,且紧急度排在末位。让姜至最不能理解的是,面对客户一向言简意赅、直击要害的专业人士,和自己私聊的时候却总是采取非常耗费屏幕空间与阅读时间的炮轰式沟通法。
大概是话痨天性在工作时间被压抑得过狠,跑他这儿来施放真我了。
倒霉蛋姜至等待退房的时候粗略刷了一下未读信息,挑了些有营养的东西优先回复,最后才点进与言诚的聊天框。长篇大论里,每一句话的主谓宾、定状补都被拆得稀碎,中间还穿插着大量表情包,姜至废了好些功夫才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言诚对他的“无故旷工”表达了关心,并且以大老板的身份说有些资料想请他一起看看,同时配图“轻轻拍臀.jpg”,希望他能快马加鞭回所里。
“先生,可以了,欢迎下次光临。”
姜至抬头谢过前台,反手给言诚回复了一个“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jpg”。
虽然口头上很嫌弃,但他对工作足够上心,很快便赶回所里。
言诚手下的国际部前不久接了一个“开荒”单子,因为是第一年,在执行审计程序时没有任何过往模板可以参考。
国际会计准则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2]作为纲领性的一般规范,明湾在对它们学习借鉴的过程中充分遵循历史发展留存的特色,在地化后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会计体系,因而在整体趋同的大方向下存在某些准则的差异。
这样的大背景加剧了任务难度,导致团队在从零搭建工作底稿框架的过程中,时不时就碰上几块难垦的硬石头。
一般来说,面对非本土客户,碰到一些无法确定应当如何处理的科目时,团队会先询问项目负责人。如果棘手到连负责人都无法单独定夺,就会放到合伙人会议上一起商议解决方案。
姜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言诚催回来的。
“抱歉,迟到了。”姜至推门而入时将手中的外卖袋放到会议桌上,“买了些咖啡赔罪,皇妃帮忙分一下吧。”
作为行政秘书,汪绯通常担任记录员,同样在会议中列席。她将袋中的美式取出,一一分发给各位合伙人。
“行,既然DJ来了,那我们就开始。”言诚翻开手中的文件夹,示意投屏前的同事可以开始陈述,“啊Jack先把目前碰到的问题都说一下吧。”
一般新开的项目大家都会处理得格外谨慎小心,因而底稿被拆解得很细,大家宁可神经质一点,也不想细节问题被敷衍过去。会议由午后一点多持续到下班时间,姜至昨晚睡得好,状态比平时更在线,贡献了很多解决思路。
“我的想法大概是这样,既然大家都认同,那我今晚回头咨询一下业内前辈的专业意见。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执行了。”他再次总结了一遍观点,“我会尽快询问答复,争取不影响国际部的项目进度。”
大家见讨论得差不多,最核心的问题亦达成了一致,于是不约而同提出散会。
“你今天怎么回事?”言诚抱肘,将人上下打量了几回,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平常。
姜至核查着会议记录,敷衍道:“我怎么了?”
言诚毫无顾忌地丢出了他的夸张比喻:“我感觉你今天特别兴奋,眼睛里有那种饱欲后的邪恶,像饿了两百年终于吸上精气的妖怪。”
姜至被他的话惊到,手一抖误触了删除键,电脑屏幕上的光标飞速上移。
皇妃善意地开口提醒:“姜老师……”
“抱歉。”姜至赶紧移动鼠标点击撤回,恢复了文档原状,然后起身卡着言诚的脖子往外拖,“你跟我过来。”
言诚的脖子被粗暴钳住,只能配合着弓腰一路去了茶水间,被姜至松开时咳嗽了一阵来缓解喉咙的不适:“你要搞谋杀然后独吞我们所吗,好黑的心!”
“别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能当着皇妃的面说那种骚话。”姜至送上一记眼刀,从雪柜里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几口压下火气,“等下让她误会了我私生活混乱,以后还怎么自然相处。”
“被你的光速删除吓一跳,她哪还能记得这些。”言诚不以为然地摊手,“反倒是你,反应这么激烈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他目光炯炯地逼近一步:“昨晚干什么去了?”
对方仿佛警犬般的敏锐让姜至措手不及,他皱眉对上那束探察灯般的目光,镇定道:“喝酒,回家,睡觉。”
只不过把酒店当成家,还和别人同睡一张床罢了。但这些重点信息都被姜至悄然抹去。
“喝酒怎么不叫我一起?”言诚抗议。
姜至满脸拒绝:“别。晚上离开至诚,如果继续和你混到一起,我会以为自己还没下班。”
“我们的友情这么快就变质,只剩下冰冷的工作关系了吗?”言诚浮夸地捂胸,“我好伤心,D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