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微微叹气,顺手把玄关落地衣帽架上的毛衣外套拿了下来,递了过去。

一通折腾下来,等到季云青终于在诊所输上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果然是吹风导致的高烧,这会儿有点晚,只先挂一瓶药水,医生在前面坐诊,输液区是个单独的房间,周铭端着杯热水进来时,发现季云青似乎已经睡着了,那件被临时带来的毛衣外套扔在一旁凳子上,白色薄被下是明显的蜷起来的轮廓,看起来有些瘦削。

他叹了口气,把衣服挂起来,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安静地盯着季云青看,旁边病床的阿姨也拔针走了,屋子里只留了盏暖黄的夜灯,衬得那人的睡颜更加柔和。

心跳逐渐加快。

居然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

他长久地凝视季云青,又抬头看输液管,这人把自己烧得都快晕厥还全然不知,傻乎乎的只知道睡觉,他垂眸再看,长而翘的眼睫是湿的,面颊带着红晕,嘴唇是干燥的酡红,呼吸声轻而均匀。

完全不设防似的,睡眠昏沉。

周铭生怕吵醒他,把自己的呼吸也拉得轻而又轻,医生在前面屋子跟人聊天,这儿小小的天地里只留他们两个,屋子里暖气熏腾,氤氲得如同烂漫午后,周铭又是疼惜又是悸动,一颗心被揉得酸涩不堪。

这瓶水输了大半,床上那人才慢慢抬起眼皮,看了周铭一眼,又阖上了。

“喝水吗?”周铭捧着新换的水。

季云青重新睁开眼,“嗯”了一声,见对方作势要来扶他,就先自己撑着坐起来,笑道:“没事,这会好多了。”

周铭把枕头塞他背后,看着人舒舒服服靠着了,才重新坐回去,目光专注地看着季云青,刚刚特意接了点偏烫的热水,能够让人小口地慢慢喝,这样对喉咙的不适更能缓解。

果然,季云青捧着半杯水喝了好几分钟,再张口时,嗓子里已经好多了。

“我上次输液还是在初中,”他若有所思,“好像再上一次发烧是三年前。”

“哦对,我小时候是单眼皮,有次高烧后就突然双了,”季云青侧脸过来看他,声线还有些哑,“你看,是不是这会儿双眼皮儿更深了?”

他眼眸清得像含水,目光明亮,显摆似的扬起脸:“我弟弟也这样,不烧一次还是单眼皮呢。”

周铭笑着听他絮叨,感觉这人的精神比刚刚好多了。

“我再给你倒点水。”他接过杯子去饮水机那,回来后发现季云青正在看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得唰唰的,跟刚刚那个迟钝恍惚的形象判若两人。

“椰子饭,”季云青可怜巴巴地抬起头,“还有吗?”

周铭把水递过去:“你今天吃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吃,”季云青想了想,“上午那会儿不舒服,现在觉得有点饿了。”

“别惦记那个了,糯米不好消化,”周铭看了眼输液管,药水已经快下完了,“回去我给你煮点蔬菜粥,或者鸡蛋面。”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落地季云青就猛然觉得饥肠辘辘,那喝下去的热水更是唤醒了肠胃,让他才想起自己一天几乎水米未进。

所以还吃什么蔬菜粥,这个时候季云青只想来个汉堡。

周铭仿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认真道:“或者来点鱼片粥,你想吃什么?”

季云青试图挣扎:“我想吃薯条……”

“好了再吃行吗,”周铭柔声道,“不然会不舒服的。”

季云青沉默了下,实在没招,如果对方强硬地拒绝,他绝对表示爱咋咋地少管我,可周铭似乎有商有量,话里话外都是为他考虑,这个时候再反抗实在有些不识好歹,只好叹了口气表示认命。

药瓶已经空了,体温也降了不少,医生过来拔掉针头,嘴上还交代明天得两瓶,如果恢复差不多了就可以不再输液,吃点药巩固下就好。

自己还没吭声呢,周铭就在旁边点头应了,诚恳地对医生道谢。

季云青脑子里还有点昏沉,就感觉身上微微一重,他扭头一看,毛衣外套已经披上了,鞋子端端正正地在前面放着,直接就能穿进去。

真体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