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祯元朝他投以敬佩的目光,伸出大拇指道:“老板,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喝的哈。”
魏之宁干脆利落地把瓶盖起了,边倒酒边朝锅的方向努了努嘴:“锅开了,快下肉吧。”
两个人吃到中途,傅祯元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下意识地瞄了魏之宁一眼,然后飞快起身,满脸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出去后,魏之宁拿起手机摁亮屏幕,发现并没有任何新的消息进来,他盯着空白的锁屏界面看了许久,直到屏幕彻底黑了下去,也夺走了他眼底乍起的一簇光亮。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傅祯元还没回来,魏之宁不得已只好先把火关了,里面刚丢进去没多久的肉都快煮老了,最上面的一层牛油被头顶空调吹着凝了一层薄膜,他目光落在那上面,强迫症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
今天是他处女戏杀青的日子,原本该开开心心的,可他脑子里揣着事儿,自然怎么都乐不起来。
这饭吃到中途,陪客还跑了,心里更是越想越没滋味,四四方方的小包间好像密不透风的盒子,憋得他喘不过气,又觉得空落落的。
他很想给此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白礼生打个电话,质问他凭什么不回自己消息,可手放在拨号键的下一瞬间就吓得缩了回去,他怎么敢?
而且说到底凭什么,他自己心里不是一清二楚么?
许是郁结积攒到了一定程度,直接带来生理上的影响,被辣椒跟啤酒冲刷过的胃部开始泛起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喝下去的酒精味儿顶到嗓子眼里,他猛然起身,快步走过去推开了包厢门。
门口站了位服务员,礼貌地询问:“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
“洗手间在哪儿?”
“右手边直走,然后左拐。”
守在包厢门外的服务员妹子贴心地帮忙把门带上,一转身却又瞧见这间包厢的另一位客人从外面走了回来,身后跟了个特别打眼的年轻男人。戴着黑色口罩跟鸭舌帽,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只瞧着身形高挑挺拔,比例优越,周身更是笼着一股鹤立鸡群般的清冷气质。
他们这店开在影视城,平时迎来送往的明星艺人也挺多,不过基本上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真正的明星大腕不会来他们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吃饭,否则,光是成群结队蜂拥而至的粉丝都要把门槛儿给踩踏了。
可眼面前走来的这位,服务员妹子是越瞧越激动,这这这,可不就是那谁吗?
走在前面的傅祯元一抬头,迎面被服务员兴奋的表情吓了一跳,又看对方的眼神直接越过他落在了身后,心里一紧张,慌忙借口把人支开:“美女姐姐,麻烦帮忙再拿副碗筷。”
他颇为讨巧的称呼,果然把服务员妹子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好好好,您稍等。”
包厢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傅祯元连忙又把走远的服务员叫住:“请问,跟我一起的那位先生去哪儿了?”
“刚刚去洗手间了。”
白礼生跟着傅祯元后面踱进包厢,扫一眼桌上红通通的辣锅,淡淡地甩了句:“吃这么辣?”视线紧接着又落在桌底下浩浩荡荡的一排空酒瓶上,睨了傅祯元一眼:“还喝这么多酒?”
傅祯元挠了挠后脖颈,小声嗫喏道:“这不杀青了吗,庆祝一下呗……”
“洗手间在哪儿?”
魏之宁觉得自己的酒量应该还可以,不至于让几瓶啤酒给轻易放倒,结果此刻的他却趴在洗手池边吐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加上本来火锅就没吃多少,到最后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辛辣的酒精一路从胃部灼烧到咽喉,苦涩滋味溢满口腔,他撑着滑腻的洗手台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瞧见面前挂满水珠的镜子中,映出了身后站着的人的样子。
等到视野里的轮廓从模糊渐而清晰,他顿时愣在那里,缓缓地睁大了眼睛,脑袋嗡一下短暂丧失了听觉。
镜中的人那双顶好看的眼睛静静地对上他错愕的目光,然后迈开脚步走了过来。魏之宁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回头还是先开口,隐隐痉挛的胃部把不安的讯号传递至神经末梢,控制了他的四肢跟大脑。
“喝了多少?”
熟悉又沉静的语气,仿佛瞬间给他全身注入了暖流,魏之宁低头扭开面前的水龙头飞快洗了把脸,这才直起身看向白礼生。
他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的水珠,迟疑着问:“你怎么来了?”
白礼生定定地看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眼底裹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我刚从S市回来。”
魏之宁心口一紧,慌忙问:“那黎……他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但是人还没醒。”
魏之宁张了张嘴,一贯能说会道的他此刻无法从混沌的大脑中拎出一句合适的话语。他也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哪怕作为一个犯了错却依旧安然无恙的人。可是该说什么呢,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无论说什么都不过是火上浇油。
“你怎么样,还想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