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的时间过得快,转头就是最后一场,他要杀青了。
最后一次上妆换衣服,宣雨给他化妆的时候,奚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就那么几个月,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再看看埋头兢兢业业工作的宣雨,叹了口气,语带惋惜,“雨姐,今天是我最后一场了。”
宣雨拿着笔,给他化假伤,口里嗯嗯地敷衍,“恭喜杀青哦。”
奚闻故作委屈,“你都不想我吗?临别了,感性的话总要说几句吧。”
宣雨笑笑,“你还拍别的剧的吧?我跑好几个剧组呢,别弄的好像见不到了似的。”
奚闻拿不准,体验了把拍戏的感觉。累惨了,也很有成就感,一堆人待一起,共同朝着一件事努力,熬夜拍戏研究琢磨,其实很振奋。至于要不要把这当事业长期经营下去,又说不好。
“下次要化什么妆,记得约我,我什么都拿手。”半张脸收工,宣雨拍拍他的肩,让他侧过去点。他俩早互加了微信,宣雨那就是个工作号,经常发广告。
奚闻照做,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配合还挺默契,
“这话雨姐你该跟我说的,奚哥不管那些。”白小乙倚在旁边的桌子上剥橘子吃,偶尔给奚闻塞两瓣,他手不稳,容易蹭掉嘴上的妆。
两次以后,宣雨有些恼了,“说了多少次了,别在化妆间里吃东西。”
白小乙浑身一激灵,快速把手里的东西塞嘴里,嘴巴鼓鼓地像个仓鼠,扔了手里的橘子皮,摊开双手表示清白。
奚闻被白小乙这个活宝逗乐了,刚笑了下,就被宣雨闷头打了一记,“啧,别做表情,又画歪了。”
最后一场戏。
华轩被关在那间不见光的小屋子里,已是强弩之末,不管华旸能不能找到他,都已经很难撑下去。
他跪坐着,靠着墙,眼前突然白光一闪,铰链摩擦发出刺耳响亮的噪音,门迟缓地移动。
华轩艰难地眯起眼,眼睛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不适应光亮,在最初的一刹那是空白的,无数扰乱的光斑,然后画面才开始聚拢。
林辉跌跌撞撞推开门进来,然后轰然倒下。
后头露出一张脸,眉毛凌厉,眼珠子很黑,脸上有血,身上带伤,手中的枪旋了一下,插入腰侧。
是游凌。
华轩原先直起的身体重新伛偻下去,头下垂,好像残存的力气已经没有办法支持他挺起身体。明明是生机,却因为来的不是那个人,而失望。
迟缓而沉重的脚步声。
游凌蹲下来,抬起的手迟迟无法放到面前人的身上。他没有想到华轩受的伤会那么严重,虽然在看到那只为恐吓与嘲笑而寄来的断手时,他就想到华轩的日子不会好过。
林辉已经失去理智,他知道这样对华轩,华旸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的。但他还是做了,说明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既然一切无可挽回了,倒不如一起下地狱。
手虚虚地停留在肩膀上,说了句无用的关切,“你怎么样?”
华轩很虚弱,基本说不出话来了,只是阖上眼睛,弱弱地点了一下头。
用枪打断了拴人的锁链。
游凌蹲下身,试着抬起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提起左手时眼角猛然看到伤口处的惨状,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指。血染透了纱布,没有遮严的地方露出红白的血肉。
换了一处,抬起右胳膊,搂住腰把他往上提,试了几次,华轩的腿一点都不能着力,小腿胫骨断裂,戳出皮肉,整条腿已经扭曲了,动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没走两步,华轩开始吐血,吐了游凌满肩,血粘稠地,滴滴哒哒地从衣服上淌下来。
游凌不敢再动,扶着他重新坐下。
这时候游凌已经知道华轩不行了,活不了了,从这里出去都是奢望。可能两天前就已经快死了,不知道靠着什么能一直撑到现在。
他把华轩的身体放平,眼前这个人浑身都是伤处,碰哪里似乎都不对。游凌做卧底快十年,自问见多了血腥的场面,在这里人命如蝼蚁,分外轻贱,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却还是感到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