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反向围捕 重山外 2924 字 4个月前

奚闻沉下脸,也不再说话。他注视着前方空荡的蓝色塑料椅,扶手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摇晃,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柴油混杂着人群遗留的汗味,他不习惯这种杂糅的味道,闻久了就有点头痛。

公交车开了很久,经过几个站台,车门开开关关,越行越偏僻,沈清野也没有下车的意思。道路坎坷不平,一路颠簸晃荡,车厢闷热不透气,再加上那股仿佛闷坏发馊的味道萦绕不去。奚闻后靠着车座,闭着眼,感觉胸闷恶心,太阳穴疯狂跳动,身子晃得像在坐船。

在他快要吐出来前,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他睁开眼,发现沈清野开了点窗,新鲜空气涌进来,舒缓了充斥鼻尖的异味。

他往椅子上挪了点,额头抵在沈清野的肩上,沈清野僵了僵,但没有推开他。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沈清野身上常年带着的松香味大大纾解了他的不适,奚闻声音含糊,“你到底要去哪啊,我犯恶心。”

空气安静了会儿,在奚闻闭着眼,迷迷糊糊都快睡过去的时候,沈清野才说,“还有两站。”

到了站点,他两下车。

这儿是个学校站点,现在属于学校放假时间,校门外空荡荡的,沿街的几家小店也人迹寥寥,好几家都关了,开了没两家,地上堆满了掉落的梧桐叶子,也没人打扫。

沈清野拎着蛋糕熟门熟路地走进学校旁的一个小区,老旧的筒子楼,看起来像是职工宿舍。

奚闻紧紧跟在他后头。

临上楼时,沈清野停了下,转过头看奚闻,楼道里残破的灯泡闪着幽暗的黄光,“你要跟着我上去的话,不要多说什么,肖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喜静。”

奚闻眨眨眼,点头表示乖巧。

两人走了五层,楼梯又陡又暗,后面几层灯都坏了,上一级台阶都很小心,白墙石灰剥落,一不小心就蹭一身。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钢琴的旋律,奚闻猜是沈清野以前的钢琴老师。

一道铁门,空隙间插着捆干枯的艾草,褪了色的福字倒贴在深色木门上,挡住了门上的猫眼。

沈清野敲了敲门,屋里的钢琴声停了,等了好久才听到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位头发银白看着很亲切的老人给他们开了门,沈清野恭敬又亲切地喊了声肖老师,把手里的蛋糕递过去。

老人笑声爽朗,说他客气了,又看见后头的奚闻,问他是哪位。

奚闻探出身来打了招呼,道了生日祝福,又说自己刚跟沈清野吃完饭,听他说要来看望从前的老师,便硬缠着一道来了。想来见见大师的风采,可惜太仓促,没有带礼物,空着手拜访,十分不好意思,改日一定补上。

老人自然笑着说没关系,让他下次想来也直接来就是了,没必要带东西。

两人从门口进来,屋里的钢琴凳上坐着个女生,刚刚的钢琴声就是她弹得了。长相明媚,穿着漂亮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正扭头向他们看过来,见了奚闻十分惊喜,“奚闻哥,你怎么来了?”

奚闻看着她也是一愣,“澜雨?”

作者有话说:

谢谢那就叫爻吧的猫薄荷~

35

第35章 好心恶意

肖梅君教了沈哲轩、沈清野两代,年逾70,虽然老年后特聘在一家中学里做钢琴老师,行事低调,但其履历相当漂亮,天资极佳,是他那个年代公费出国培养的音乐家,全国就寥寥可数的几个。只是回国后,遭遇到了政治事件,被强制安排下乡,他身体羸弱,性子很直,被排挤打压,耳朵也在公社期间被打聋了一只,需要常年佩戴助听器。

后期平反,却已经错过了一生中最关键的几年,体力和创作力都开始走下坡,已没有能力在钢琴上更进一步。所幸他没有自怨自艾,短暂消沉后转而投身于教育事业,带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

都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起码努力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结果。而钢琴才是真正的摸黑前行,付出再多努力和汗水,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那层天花板在出生时就压在那里,而许多人往往需要在拼尽全力后才意识到这一点,能坚持到站上舞台,以此为职业的不仅是凤毛麟角,更是受老天眷顾的宠儿。

因此虽然学生中坚持走这条路的人不多,但寥寥那几个已经足够他骄傲了。沈清野出国后,与这位恩师也时有联系。

而吴澜雨一家从前和肖梅君是邻居,吴澜雨的母亲和肖梅君是同一所中学的教职工,吴澜雨打小就在他这边学琴,和他关系很好。吴家后来发达搬了家,两家才断了联系,一直没联络。吴澜雨这次会来,纯属是她母亲和肖梅君在医院偶遇,知道他今日过寿,吴母腿脚不便,才让吴澜雨来替她看一看老友。

吴澜雨穿过厅,亲亲热热地揽着奚闻胳膊,“奚闻哥,你怎么会来这儿啊,我说你中午吃饭怎么这么急,原来是晚上有约。”又看了看一旁的沈清野,有些好奇地问,“这位是谁呀?是你朋友吗,怎么没见过?”

奚闻有些尴尬地抽出手,他转眼去瞧沈清野,见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脸色平静得很,奚闻反倒有些不乐意了,“是朋友,以前没给你介绍过,他叫沈清野。”

吴澜雨看了沈清野一会儿,突然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