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张都是在篮球场,我看着也没什么亲密举动,”原榕像是烦了一样,后面的照片也不看了,哗啦啦推回到夏舒面前,“还以为阿姨敢挑战我哥的底线派人监视他呢,闹了半天还不是跟别人一样,只能从学校论坛找证据,是不是挺好笑的?”
“这些还不够吗?更何况你们同居了!”夏舒终于显露出一丝深藏已久的真实情绪,“不管你们有没有乱搞,你已经把清濯的名声搞坏了,清濯以后是要发展事业的人,不可能带着同性恋的绯闻过一辈子,你明白吗?”
她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亲儿子和原榕是一对兄弟,也不认为原清濯的问题涉及到伦理道德,或许这是母性天生的占有欲使然:原清濯是她的儿子,原榕可不是。甚至在她的观念里,原榕有可能还是一个和她抢儿子的“第三者”。
“同居?”原榕微笑,“按照您的标准,如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同居的话,我们已经同居十五六年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夏舒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们的关系有没有迈出那一步,清濯喜欢你,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美国交换学习结束后,原清濯主动接过江丨家抛来的橄榄枝,和健石金控签了合同,一方面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承了她的情,后期才好把户口迁出江家,另一方面,原清濯想拓展人脉的意图很明显,从封家掌权人封覃频频与他往来就能看出,原清濯的野心超出了江复和夏舒的预想,他在为自己积攒经验,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早些自立。
一个迫切想要与所有人脱离关系、又遵循心中计划按部就班独立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过去夏舒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原清濯分明就是在给他和原榕的未来铺路,或许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可私底下早已默默为这一天做好了所有打算。
夏舒本来就很介意原清濯过分在意原榕,得知两人的暧‘昧举动在石城大学闹的满城风雨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原清濯是她最骄傲的孩子,她敢肯定,自己对原清濯的重视程度丝毫不比江瑟楷少,又怎么可能允许原清濯的未来被一个没长大的十八岁男生毁掉?
“阿姨,您对我发火实在是有些师出无名了,”原榕也一副委屈的样子,他还没对原清濯下手呢,夏舒已经开始贷款指责他是狐狸精了,这要是真得手了那还了得,“不过您说的对,我哥确实挺喜欢我的,你猜我告诉他您找过我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这是想威胁我?”夏舒怒极反笑,“世界上没有一个儿子会恨为他担心到失控的母亲,清濯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只问你,你们之间有没有确认过关系?”
这个问题……原榕深深蹙起眉:“您平时也这么问江瑟楷喜欢的男人?也这么问江柘喜欢的男人?”
不对,江柘那个缺了吧唧的估计根本看不上身边的男人,夏舒在这方面着实有些强势,俩儿子这么叛逆也很正常。
夏舒又说了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还没有。”
“没有就好,”夏舒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和你江叔叔最近已经在帮清濯相看合适的名媛小姐了,以后时机允许,清濯代表江丨家联姻后替代瑟楷在金控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该知道怎么做。”
原榕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认真地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当然,你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清濯这次出差跟踪的是上亿的问题项目,这一年他也处理了金控内部不少棘手的资金问题,江丨氏不会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原榕轻松的表情凝滞:“……什么意思?”
“金控说到底是江丨家的产业,个中业务纠纷如何界定负责人还是我和江复两个人说了算,哦,不好意思,你好像不是专业人士,应该听不懂吧,”夏舒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清濯这孩子就是太有自己的主见,我手里没有他的把柄是绝对拴不住他的心的,当然了,谁也不希望最后看到那么优秀的青年背上官司锒铛入狱,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拿这个威胁他。”
“你这么做,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原榕气愤不已,“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视他?!”
“他当然清楚,但清濯偏偏是个风险爱好者,为了自己的计划愿意走捷径拼一把,承担相应的风险又有什么错呢?”夏舒反问,“你才十八岁,还是太幼稚了,怪不得要清濯这样早熟的孩子为你做垫脚石。这些圈子里平步青云的豪门子弟,哪个不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越走到后面,站队就越重要,稍有差池就会跌入泥潭,这些清濯都明白,可你明白吗?”
原榕一阵失语。
他的确没有原清濯的手段,也不像他那样精明。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夏舒轻飘飘地问,“和他保持距离,这样才是最温和的解决方式。”
过了很久很久,原榕默默颔首:“我明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达到此行的目的,夏舒略微惊诧,不过既然得到了原榕的肯定,其余细枝末节也就不用再考虑了:“那今天就说到这,过些日子你就搬出去,不要再和清濯往来了。”
原榕接着点头。
很快,夏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咖啡馆,等人坐上豪车绝尘而去之后,原榕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去收银台前埋单,心里嗤笑一声。
咖啡店屋檐下的风铃被玻璃门晃动卷起的气流震得叮咚作响,室外,萧瑟的冷风呼啸着灌入原榕的棒球衫领口。原清濯走了以后,石城的秋天也很快黯淡下来,季节更替骤然加快,原榕站在门口看了眼清寂的天空,抬头对着高远而清冷的日光拍了一张照片,在手里备注:今日无云。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一次性口罩,戴上以后慢悠悠地走了。
既然原清濯阳奉阴违,江丨家也阳奉阴违,那他也可以玩儿这一套不是吗?夏舒三言两语就想唬住他,真是好天真。
尽管原榕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出现的确让他很在意,甚至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不过和原清濯联络时,他一直在刻意调整自己的情绪。
恐怕在夏舒的料想里,他一定得和原清濯告一顿状,再等着儿子主动和她挑明情况说开这个问题。
原榕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