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她的心中竟然是格外的畅快,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念儿又怎会再相信詹楚楚的话?
这个无情的女人,只要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吧。
而自己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她能够残忍,自己为何就不能残忍呢?对于这个女人,她早就不该有不舍之心了。
“天然……”詹楚楚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念儿,便是在那一日,自己故意将匕首放在她的手上,让她杀了自己,来达到自己试探的目的之时,念儿眼中的神色,也不似这般冰冷无情。
此刻的詹楚楚好似置身冰窖,浑身冰冷,直觉告诉她,自己已经彻底的激怒了这个女儿了。
果然,詹楚楚刚叫出这个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腹部便传来一阵疼痛,那冰冷的利器没入身体,詹楚楚痛得闷哼出声……
“这一刀,是你欠我的!”念儿紧咬着牙,眸子一凛,手一紧,猛地将匕首从詹楚楚的腹部抽出来,鲜血沾染到匕首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而随着念儿的那一个力道,詹楚楚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倒在地上,她的双目大睁着,似乎依旧没有从方才的那一刀中反应过来。
念儿,她的女儿,这一刀,是她欠她的吗?
这一刻,詹楚楚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东秦国,安平侯爷的城南别院中的日子,那一幕幕占据着她的脑海,她突然发现,有儿子和女儿相伴的时光,竟然是那般的美好。
她和安平侯爷的儿子,在她杀安平侯爷报仇之前,就已经送去学艺,在她报了仇之后,又只是将念儿带回了北燕国,对那个长得像安平侯爷的儿子,她不闻不问,三年了,他可好?如今怕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儿了吧!
而女儿……她想起自己对女儿所做的一切,不知为何,此刻她后悔了,非常的后悔,可当初她却被恨意控制着,完全置这个女儿与不顾,甚至还那般的利用……
呵呵……这是她欠她的,难怪女儿会给她一刀子,这一刀,是她应得的啊!
詹楚楚望着天空,她能感受得到腹部的伤口不断的流着鲜血,侵染了她的衣裳,甚至流在地上蔓延着,突然,眼前出现一张脸,詹楚楚下意识的唤道,“念儿……”
那张脸是小时候念儿的模样,小时候的念儿,被她宠爱着,无忧无虑,她的笑容,好似这天底下最美丽的东西,可是,一瞬,那张脸骤然发生了变化,脸的轮廓更加的成熟,没了先前的稚气,也没了先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冽。
詹楚楚微怔,朝着念儿虚弱的伸出手,“念儿……娘……”
詹楚楚被疼痛包围着,念儿却是没有让詹楚楚有机会多说什么,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念儿蹲下了身子,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过,那笑容不再温暖,手中的匕首爬上了詹楚楚的身体,在她的胸脯间游移,每到一处,都会引得詹楚楚身体轻颤,恐惧的轻颤。
“我很想知道,当年你杀我爹爹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念儿平静的呢喃道,脑海中浮现出在天灵寺中的那一幕,眸子里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继续在詹楚楚的身体上游移着,偶尔将她的衣裳刮破。
詹楚楚紧咬着唇,在念儿的眼中,她看到了报复的与快感。
念儿的目光落在詹楚楚的脸上,灼灼的看着她脸颊上的那一道粉色的疤痕,记忆中,娘亲脸上的这个疤痕是漂亮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这疤痕丑陋可恨了呢?疤痕没变,变的是她的心态。
对,从她从凌伯的口中听到这疤痕的由来开始,她就讨厌这个疤痕了。
手中的匕首往上,刮着詹楚楚脸上的肌肤,念儿就如一个鬼魅一般,好似詹楚楚的勾魂使者,整个破庙之中,一片平静,静默之中,独独剩下念儿一个人的声音,“听说,你这疤痕是你为了你心爱的男人所伤,你还真是下得了手,你当初留下这疤痕,是在对她宣誓,你会替他报仇吗?如今,你的仇也报了,可这疤痕还在,你可知道,这疤痕还真是碍眼得很!”
念儿说到此,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手也猛地一用力,那匕首瞬间落在詹楚楚脸颊上的那道疤痕上,沿着疤痕的轨迹往下,划破詹楚楚脸上的肌肤……
“啊……”詹楚楚痛呼出声,双手猛地蒙住受伤的脸,那鲜血沾染到眼睛里,就连眼睛也是一片通红。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念儿竟这般狠辣了?
“痛吗?你可知道,亲眼看着你杀了我爹,我的心里又是怎样的痛?”念儿紧咬着牙,朝着詹楚楚吼道,此刻因为报复的快感,让她眼里一片火红,此刻,她好似将这几年所积累的所有的恨意都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
詹楚楚除了呼痛,没有说话,这更是激怒了念儿,握着手中的匕首,不断的朝着詹楚楚的脸上乱划,每一刀,都准确无误,深入肌肤一下,寺庙中,除了回荡着詹楚楚的痛呼声,就只剩下念儿的狂叫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一切,仅仅是片刻的时间,詹楚楚的脸上便纵横交织着一道道刀痕,有的甚至深
可见骨。
安宁看着念儿的疯狂以及詹楚楚脸上的惨不忍睹,就连她用来挡脸的手,此刻也是布满了伤痕,念儿本是一个重情的女子,因为詹楚楚是她的娘亲,所以,她一直积压着她爹的仇恨,压抑着自己,如果,詹楚楚能够给她多谢关爱,而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着念儿对她的容忍,念儿倒也不会如此疯狂的对她。
要知道,就连一只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呢?
不过,在安宁看来,詹楚楚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和她的女儿凤倾城一样。
在将匕首交给念儿的那一刻起,安宁或许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她知道,恨所能够带来的力量是什么。
“我恨你……我恨你!”念儿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依旧在詹楚楚的脸上划着,而此刻,那痛呼声,已经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那血淋淋的脸上,几乎是已经面目全非。
詹楚楚没了气息,但双眼依旧是大睁着,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死法,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念儿依旧在重复着方才的动作,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鲜血沾到她自己的身上,整个人也异常的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詹楚楚的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一出完好的肌肤,安宁才皱了皱眉,走到念儿的身旁,轻声道,“她已经死了,而你的仇也已经报了,再恨下去,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安宁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念儿却已经听进去了,挥舞着匕首的手听了下来,但依旧紧握着匕首,看着横尸在自己面前的詹楚楚,念儿的眸中神色变幻。
“报仇了吗?我真的亲手杀了她!”念儿呢喃着,抬眼看着安宁,“二姐姐,爹是她杀的,你要为爹报仇吗?”
说话间,念儿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安宁,满眼的询问。
安宁敛眉,扯了扯嘴角,替安平侯爷报仇吗?对于安平侯爷,她没有什么感情,安平侯爷对她的冷漠对待与利用,何尝不像詹楚楚对念儿呢?
爹吗?自从重生开始,她的心中,早就不曾有这个爹。
不然在天灵寺的那一晚,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而什么都没做了,不,她做了,不过却不是救人,而是落井下石。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计划,不是吗?
不过这一切,她不会让念儿知道。
“不了,已经死了的人,就让她安息吧。”安宁平静的道,没有去接念儿手中的匕首,安息么?詹楚楚死在自己女儿的手中,怕是永远也无法安息吧。
哼,这个女人,理应有这样的下场啊!
“安息?”念儿呢喃着这两个字,眼底的冰冷又浓烈了几分,脑中浮现出爹爹胸口上插着刀子的画面,眸光一凛,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朝着詹楚楚尸体的胸口处插了上去……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都有不同程度的吃惊,是怎样的恨,让她连她娘亲的尸体也不放过?
“哈哈……”念儿大声的笑着,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到这一刻,她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匕首,任凭那匕首插在詹楚楚的胸膛之上,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脸,笑得更是疯狂,“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
猛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詹楚楚,“你能安息吗?”
她希望她永远也无法安息!
念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瞥了詹楚楚最后一眼,似乎是要记住她此刻的模样,转身走向安宁,“二姐姐……”
安宁对上念儿的双眸,似乎是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二姐姐,请恕天然无礼,天然希望唤你一声二姐姐,这样天然会记得,在这个世界上,天然还是有亲人的。”念儿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不似小时候的那般嚣张跋扈,也不似方才那般疯狂扭曲,此刻,她的笑容是平静的,超脱一切的平静。
安宁敛眉,没有说话,念儿继续说道,“二姐姐,天然知道,今天天然当了二姐姐手中的刀子,可天然不怪二姐姐,天然可否向你求一个恩典?”
“你想要什么?”安宁开口问道,诧异的挑了挑眉,看来念儿的心里还是通透的,如今念儿在北燕国无亲无故的,她若是要写金银珠宝,她倒是可以允了她,如果要一门婚姻……想到念儿阴差阳错被苍焱给夺了清白的事情,眉心不由得皱了皱,如果念儿要的一门婚姻,她看在今日念儿替自己处理了詹楚楚的份儿上,她会想办法给她一门婚姻。
“天然想要一个容身之所,皇家寺院中,那个庵堂如果能够容得下天然的话,天然请求二姐姐做主,让天然在此出家为尼。”念儿看着安宁,跪在了安宁的面前,在仇报了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已经空了,如今她的情况,也只能在这寺院之中,古佛青灯,了此残生。
安宁微怔,没有想到,念儿的请求竟然是这样的,出家为尼吗?
安宁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念儿的脸上,沉吟片刻,随即开口道,“如你所愿!”
“谢二姐姐恩典。”念儿重重的将头磕了下去,那一磕,让人感觉得到她的真
诚。
安宁示意侍卫将念儿扶起来,柔声道,“既然你叫本宫一声二姐姐,做二姐姐的,自然不会不顾你的意愿。”
对于这个四妹妹,安宁此刻倒是有些同情,也许,出家为尼对于念儿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詹楚楚,眸子紧了紧,淡淡的吩咐道,“将这些人的尸体丢入山中吧,这山里的野兽或许需要饱餐一顿。”
对于安宁的决定,念儿的面容之间没有丝毫波动,好似她所处置的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詹楚楚已死,而在一个宫女的怀中,还躺着一个属于詹家的人,此刻,詹玉颜的双眼紧闭,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方才詹楚楚所刺下的那一刀,十分深入,此刻那刀子还插在詹玉颜的身体里。
安宁看到詹玉颜,皱了皱眉,“她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幸亏华颜姑娘还有气息在,想来是昏死了过去了。”那宫女满面担忧的答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安宁,“华颜姑娘是为了替皇后娘娘挡下这一刀,才……才……”
“将她带回寺院,小心着点儿,别牵动了伤口,加重了伤情。”安宁吩咐道,那双平静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丝毫的情绪。
宫女领命,在侍卫的帮助下,将詹玉颜送到了马车上,回寺庙的途中,安宁让念儿和华颜乘坐马车,自己却是骑上了马,一行队伍,朝着寺院的方向而去……
回到寺院中,一切都十分平静,安宁让寺院中的主持,替詹玉颜看了伤口,主持却是不住的摇头,所是詹玉颜伤得太严重,必须要好生治疗才行,便是此刻将她救醒,也必须要上好的补品调理身体。
这虽然是皇家寺院,但作为一群出家人来说,这些补品,在寺院中,却是多余的,故也鲜少有,无奈之下,主持便提议,让华颜出寺院治疗。
因着詹玉颜是替安宁挡了危险,安宁若是不好生替她治疗的话,那就要招人话柄了,思索片刻,安宁便决定,将詹玉颜送出寺院,接到宫中去疗养些许时日。
在送走了詹玉颜的第二天,在寺院中,众多僧人的见证下,念儿剃了度,正式出家为尼,法号华空。
安宁看着念儿穿上了尼姑的衣裳,她的眼中只有沉静。
几天之后,在先帝一切的法事做完了之时,安宁和苍翟一行人启程回宫之时,念儿专程来相送,她对安宁说了好些话,两姐妹,再之前,不曾有姐妹之情,但在那一刻,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们彼此一个眼神,似乎都流转着情谊,或许那一丝情谊,除却姐妹之情,更多的应该是同病相怜。
寺院门口,安宁一行人走了老远,念儿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离开,念儿知道,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念儿的存在,有的只是华空,一个空无灵魂,只剩躯壳的小尼姑,而二姐姐……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二姐姐是皇后娘娘,这辈子之余她,注定是精彩的。
“二姐姐,华空会为你祈福,愿你幸福绵长。”念儿双手合十,也许,若不是二姐姐,她依旧没有那个决心杀了那个女人,如果没有杀了她,即便是她死在别人的手中,念儿心中的恨也消弭不掉,与其说是二姐姐借她的手杀人,还不如说,是二姐姐推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寺院中,响起了钟鸣声,念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走进了寺院,她要快些回庵堂,今日的功课还没有结束……
北燕国皇宫,在新皇帝亲自去皇家寺院替先帝主持法事回来之后,宫中就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葬礼那一日,几乎是昌都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到了街道两旁,浑身素裹,替他们的先帝送行。
先帝在位三十年来,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却是一个好君王,在他为帝期间,百姓们的生活是相当富足的,北燕国力的强大,也在四国之中,得到了很好的突显。
苍翟并没有去送葬,而是让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廉亲王代替他去,他思考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让先帝的陵墓远离主陵墓群,而建造在距离娘亲陵墓百米开外的地方,和娘亲的墓遥遥相望。
苍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最后的这份决然的举动,终究是让他触动了,如果娘亲愿意有他相伴,他成全又如何?
在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苍翟发现,他的心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先帝下葬那日之后,昌都城便流传着一个说法,新皇帝对先帝不满,所以连先帝下葬时,都没有出席,但又有人说,在那一晚,皇家陵墓之中,有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带着一个绝色女子,在先帝和德昭瑞贤皇后的墓前,足足待了一晚,那一晚,墓地不断飘散出茶香,一首东秦民风的曲子飘扬不断。
有人认出,那一对男女,便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对于新皇帝对先帝的态度,百姓们捉摸不透,他们却也没有时间去琢磨,因为,在先帝下葬后不久,整个昌都城便迎来了先帝驾崩之后的第一次热闹。
北燕国新皇帝登基,作为四国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其他三国皆是派来了使臣,恭贺
北燕新帝登基。
昌都城中,隔几天就会看到穿着打扮不同的人群进城,足足来了两拨。
皇宫之中,也是一片热闹。
有些事情本该是身为皇后的安宁上下打点准备,但疼爱皇后娘娘的皇上,却是舍不得皇后娘娘累着,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了内务府操持。
住在昭阳殿中的安宁,整日除了照看着小余儿,可是清闲至极,不过,这两日,安宁可并不清闲,原因无他,只因碧珠前两日刚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安宁特意下令,将碧珠接进宫来,亲自替她坐月子。
碧珠这一进宫,飞翩也自然而然的跟着进了宫,昭阳殿中,更是热闹了起来。
小余儿虽然是大人的灵魂,但身子却依旧小,多了这么个和她大差不多的小家伙,她自然也是乐得高兴的,不过,这个小恶魔,居然是连这么个刚出生的小娃儿都不放过,一旦靠近那碧珠的儿子,便会弄得那小家伙嚎啕大哭。
安宁无奈,碧珠包容,但飞翩可是心疼死自己的儿子了,一看到那小余儿被人抱了进来,他便会立即将儿子抱在怀中,远离那个小祖宗。
相处这几日,安宁发现,碧珠似乎真的从过去所受的伤害中走出来了,尤其是有了儿子的她,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一种气质,让人无法移开眼。
偶尔安宁来看碧珠,都会看到飞翩坐在床沿,满脸宠溺的看着闭着眼休息的碧珠,那份温柔,谁又能想得到,曾经飞翩的风流多情?
别人都以为,他不可能为一个女子停留,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对于碧珠,安宁是放下了心了。
想到方才受到的信函,安宁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了几分,东秦国的出使队伍,明日里便可以抵达昌都城,一想到要和昔日的故人相见,安宁的心中就异常的激动,云锦表哥和韶华郡主以及他们的儿女,还有苏琴,那个东秦史上最年轻的丞相,还有天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