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两人对持着,一柄长剑冒着寒光,佟逸晨微眯起眼睛看着一脸坦荡的龙腾宇,最后他没有终究没有刺出那一剑,转身离开时留下一语:“我不会感激你的。”
“呵呵呵……朕从来不屑你的感激。”龙腾宇大笑,心里一阵松弛,他不得不承认,心还是渴望活的,至少要留着命再见思思一面,现在秦牧没有马上追杀他,佟逸晨也没有下杀手,就说明他命不该绝。
“皇上,快马已经备好了,出城吗?”莫白是少数还忠心龙腾宇的大臣之一,他誓死保护皇上周全。
“朕再看一眼这后宫吧。”无限悲凉的回眸,月光正好照在凤翔宫的大门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那是什么?”本无心多管闲事,却因为这里是思思曾经住过的地方,也许是她留下了什么,或者掉落了什么,所以龙腾宇还是让莫白去把那闪烁的东西取了下来,竟然是一颗琉璃珠,龙腾宇握在手心,并没有多用力,珠子却裂开了,一块白色的绢布掉落下来,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俨然是熟悉的,属于秦牧的。
“皇上,这个是相爷的手稿?”莫白也看到了,真是太蹊跷了,为什么这里会留下秦牧的手稿?是留给谁的?思思还是自己?龙腾宇捏着那如同血书般落满朱红大字的白绢,对莫白挥了挥手:“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直觉告诉他这张白绢内留了很多秘密,应该是那晚留宿凤翔宫时特意用琉璃珠包好放在那的吧,那就应该是留给自己的了,那时的思思早就不可能再回凤翔宫了。
借着月光展开,只见排头一行大字:皇上小子,当你看到这个时,本相应该已经不在人世,关于你和思思的身世,还有太后和你的关系,我必须告诉你,这也是我为何执意要赴死的原因……
颤抖着手将所有内容看完,龙腾宇震愣了好久好久,他的脸色铁青,双目无神,好似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手里的白绢被用力撕裂扯碎,然后他发疯般大笑起来,笑得肝肠寸断,笑得竟湿了眼眶,这是计谋吗?是秦牧的计谋?一定是的,他明明没有死,明明没有死,写什么遗书,交代什么秘密?
“皇上,您没事吧?”莫白被龙腾宇的样子吓到了,冲进来询问着。
“事儿?能有什么事儿?莫白,你觉得现在的相爷和以前的相爷有什么不一样?”收起笑,龙腾宇回头问向莫白,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慌乱,是理智和冷静。
“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无论是性情还是语气都不一样了。”莫白的话让龙腾宇脸色铁青,的确是的,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说话的语气也不会变的,也许他根本不是秦牧,身体是秦牧,但里面的灵魂却不是了。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也算死了。
“走吧,朕会查出真相的。”用力闭了闭眼,龙腾宇拍拍莫白的肩,现在他活着不止是为了江山,还为了那个秘密,他要找到答案,为了思思,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好,皇上这里走!”莫白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他真怕皇上不肯离开,那么霸气万千的男人,逃走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不能忍受的事啊,好在,他终究还是没有坚持那些尊严和责任。
“走了?”相府内,魁坐在书桌后问着一身黑衣的探子,记忆里秦牧也总是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位居人臣的位置,有什么好坐的?明日他就要做这人间的王者,受万人膜拜。
“是,宫里的眼线传来话,龙腾宇带着几个随从,连夜离开了皇宫。”
“恩,告诉林木,放人别放的太明显,最好让他挂点彩。”斗志要如何激发呢?激发之后会达成如何的效果?确然让人期待。
“呃……”
“怎么?还有事?”看到手下吞吞吐吐的样子,魁皱起眉,紫眸冷酷的扫视过去。
“那个,龙腾宇似乎在凤祥宫得到了什么东西,看完之后曾经大笑不已,然后就决定离开了。”要逃亡的人,还能如此大笑,实在匪夷所思得很,所以他才不知道该不该上报,但在那凌厉的紫眸瞪视下,还是颤巍巍的说了。
“东西?知道了,下去吧。”是秦牧吗?最后一夜他就是在那里过的,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空隙他留下了什么?一定是的,有趣,没了秦牧有龙腾宇,不如给他养丰羽翼够资格做个的玩物。
“相爷,那头雪狼不吃不喝,好像很悲伤。”正在此刻,福海进来禀告。
“不吃不喝?呵,看来它意志挺坚强的。”魁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站起来走到门口,只见那雪狼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趴在门廊上,本该晶亮的眼依旧雾蒙蒙的,好似罩了一层霜雾。
“不吃不喝是凭借着一抹感觉么?野狼,你绝食高兴的只会是本相,少个看门狗总比多个背负剑来得好。”魁冷笑,它并非是因为记得什么而绝食,仅仅是为了体内的仇恨和本能。
野狼骗过头,双眼无神的望着月亮,它已经完全失去灵气,成了一头普通的狼了。
“这是事物,最后一次,你不吃,以后本相绝不会再喂你。”魁丢了一块肉到它面前,然后回头对福海吩咐:“看着他
它吃完,否则,以后不准再喂它,饿死它。”
“是!”福海唯唯诺诺的应道,心里却暗叹,为什么相爷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斯残忍,变得完全不像他了,难道是因为小姐?
“爷,如果您攻破了江山,那么小姐怎么办?皇上是她的丈夫,她将来该何去何从?”福海想起秦牧心底唯一的一丝温暖,鼓起勇气问道。
魁身子一僵,小姐?在他被困得记忆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物,因为秦牧对她的宠爱而令他也深受影响,但不知为何,自从得到这个身躯后,他便再想不起那个人是谁,现在忽然被提起,心事不自然的抽痛,却依旧不记得那人模样。
“小姐的事本相自会安排,无须多虑,还有,在这里做事,做好本分就行,其他的少管。”心里不自然的烦躁让他不耐烦的冷斥责一声,离开了,却没发现野狼在听到这些话后,迷蒙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它开口吃东西了,一口一口,吃得很慢很慢……
“主子咱们就快出城了,听闻城外全部是相国的兵士,最好能分开出城,乔装一下,然后在临江口汇合,属下已经订好了船只。”莫白看看一脸漠然的龙腾宇,小心的禀告着。
“恩,你们分开出城,朕……我独自走。”面无表情的望着那高大漆黑的城墙,被战火洗礼过不知多少次,他的离开或许能减少一次战争爆发的机会。
“不行,必须有人保护主子,属下跟着您,其他人分开走。”莫白一口就否决了,城外那是成千上万的军队,不是一个人能抵挡的。
“不,你不要跟着我,这是命令。”龙腾宇慢条斯理的拒绝了。
“不,绝不。”莫白也很坚持,这时龙腾宇总算回过头来看着他良久后,才开口:“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连你也不再忠诚于我了吗?”
“皇……主子!”莫白眼里一痛,却又不敢坚持,只能默默不语的退开了。
“你们三人一组分别离开,走吧。”龙腾宇捂着下颌,天既给了他生路,就不该让他死在这里,但,还是不想连累别人。直到几个手下全数离开后,他才缓缓的走出城门。
“站住,出城做什么?”城门兵循例的问着。
“经商。”龙腾宇压低草帽,低低的说着。
“恩,走吧!”随意的搜了搜,那人放行了。
“等等,马上关闭城门,有重要犯人逃脱。”就在龙腾宇正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官员拿着令牌正急急赶来,城门就这样在他的身后关闭了,千钧一发,看来上天还是万分眷顾他的。
“皇上为何如此打扮,是要微服寻访吗?”就在他松了一口的当,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身盔甲的林木威武不凡的立在马上,一脸讥讽的望着他。
“林参将眼力不错啊,这样也能认出朕来。”丢开草帽,龙腾宇脸上是清浅的笑意,一点窘态都没有。
“别人认不出,您可不能认错,皇上相爷有令,您不得随意离开皇城。”这就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少年吗?当初先皇执意将皇位传弱冠中的太子时,他真的不满,但现在,看看那一副气势,即便如斯狼狈,也不见一丝软弱,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若是朕不从呢?你莫不是要反了?”龙腾宇笑意不减,好似在闲话家常般。
“那就得罪了。”他真的不想动手,但是,军令如山。
“林参将,你本是父皇最得力的手下,如今却帮外人夺取他的江山,当年种种难道都不如荣华富贵来得重要吗?”龙腾宇冷笑,贪生怕死,贪慕富贵,这就是他父皇用命就回来的男人。
“……就是为了先皇,臣无法不反,皇上得罪了。”当年的一切谁是谁非,谁救了谁,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先皇知,秦牧知,无须多言。
“小人,果然是个小人。”龙腾宇冷笑,抽剑相向,数十名精兵围攻上来,纵使他武艺再高强也难敌四手,渐渐败落,身上也多了很多刀痕剑伤。
“皇上,卑职帮您。”这时莫白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在龙腾宇几近昏迷的瞬间,多了几个身影奋力抵抗。
“全部诛灭,一个不留。”林木冷酷的声音在马上回荡,龙腾宇极目望去只是一片昏黄,他无力的苦笑:“白,为什么又回头?朕不想你送死。”
莫白一边架住龙腾宇,一边回道:“皇上,士为知己者死,臣不想死,臣想做您的开国功臣。”
“好,有你一句,今日你我都不能死。”龙腾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牙一个飞跃,长剑直指马上观战的林木,林木其实早就看到他的动作了,却故意等到他来到面前才慌乱抵挡,被砍伤落马,且被龙腾宇劫持了。
“叫他们住手。”他恨不得一剑结束这小人的性命,但不行,要安全逃离,他是必不可少的筹码。
“全部人住手。”林木慌乱的喊停:“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
“闭嘴!”使了个眼色,莫白迅速带着残缺的几个侍卫来到龙腾宇身后。
“走,带我们安全离开了,就放你。”血顺着
肩膀落下,他的眼睛已经花了,头也因为流血过多而眩晕,但却依旧咬牙坚持着,林木明明可以顺利挣扎开的,却并未如此,而是乖乖的带着他们走出营区。
“主子放手吧,已经不会再有追兵了。”莫白心疼的看着那已经被血淋湿了的手袖,还有龙腾宇越来越苍白的脸。
“不行……朕要杀了……杀了这忘恩负义的狗……”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往前扑倒了。
“唉!皇上真是长大了,是个好皇帝,没有辜负先皇的期望。”林木叹息一声,最先伸手抱住他跌落的身子。
“你……”莫白惊讶的看着为龙腾宇包扎伤口的林木,一时有些转不回神,搞不清他是敌是友。
“别告诉他,有了仇恨才有动力,我有我的难处,让他恨我吧,与其起恨相爷,不如恨我,我等着他来取我的首级。”为龙腾宇包扎好伤口后,林木站起来微微笑着,满怀安慰,心中不再有遗憾了,对莫白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开,他甚至没有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莫大人是不是带皇上先躲躲,把伤养好再走?”一个护卫过来询问。
“恩,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让皇上疗伤。”莫白看着林木消失的背影,心里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他感觉得出,是他刻意的放水才让他们逃过一劫,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龙腾宇,焦急又浮上眼底。
皇上失踪了,第二天,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城,秦牧在群臣的拥护下登基为王,改国号暗宣,自称魁王,从此进入秦家天下,龙氏一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龙钺从此不复存在。
后宫,万千妃嫔等着未知的命运,魁帝不好女色,却残暴得很,众妃嫔全部殉国,无论家室如何,一时间后宫哭声震天,却无力回天,吊死的女人据说连坟坑都无地可挖,难道是因为龙腾宇太过好色导致灭国?坊间留言不断,却没有一个最终的答案,毕竟龙钺已经没了,龙腾宇也失踪了,暗宣的时代正式来临。
然而这一切却都没有影响到就在不远处的青城山,那似乎与世隔绝很久了的地方。
“白白,你说师傅这是怎么了?又不让人家靠近,自己关在屋子里。”思思扒拉着寝室的门往里看去,隐约还能听到打喷嚏的声音,小脸上满是疑惑。
百虎却懒洋洋的趴在她身边,赤条条的吹了一夜冷风,估计是伤风了吧,不给思思进去是怕她被传染了,活该,谁让他想吃掉小美人的,现在看来有好几个晚上都吃不动了,它可以松弛几天。
“师傅,你没事吧?”思思推了推被锁起来的门,担心的问了句。
“为师没事,思思你别靠近,小心传染给你。”逍遥子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他的心肝知道心疼他,不枉他为了她站在寒风中一宿。
“真的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啊,要不要请大夫?”歪着头看了看天色,思思又问了句。
“不用了,为师只是有点伤风,吃两贴药就没事了。”他的小宝贝总算知道心疼人了,真是没白费他的心思。
“是吗?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学笛子了哦。”听他说没事,思思可开心了,她生怕第一天就没办法准时去学吹笛。
“思思……你……”逍遥子无力的在床上哀鸣,他的心啊,瞬间跌落了低谷,原来在她心目中吹笛比他重要得多,可惜思思已经听不到了,她早就蹦蹦跳跳跑出去了,离开之前不忘回头拍拍百虎的脑袋:“白白好好守着师傅哦,要乖。”亲了亲它毛茸茸的脸蛋,思思这才满意的离开了,百虎眯着眼睛,觉得阳光好温暖,小风吹得好舒服,是个睡午觉的好时间……
“冰山哥哥,我来了。”思思跑得气喘吁吁的来到树林,黑衣男子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听到她的呼唤不觉皱眉,冰山?他的确是不怎么热络,但是敢这样说出口的人,基本都死成灰了。
“怎么了?你瞪着我干吗?幽冥呢?”感觉到他的不高兴,思思疑惑的抬头,只见一双微红的眼睛正瞪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她也猜不出,干脆直接问。
“以后不准再这样叫唤。”忍不住还是把不满说了出来,否则这小妮子恐怕每日都这样叫唤,让他颜面何存?
“不能这样叫?那要怎样叫?师傅说不能叫你师傅,因为师傅只有一个,那要叫你什么?”思思歪着头迷惑不已。
“哼,你若是能吹响幽冥,我就教你。”一时被问得无语了,只好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幽冥递给思思。
“唔……可是上次人家吹不响呢,要怎么吹呢?”思思有些为难,她才不是小笨蛋呢,可是这笛子一点都不乖,就是不响,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笛子是上古神器,只有被它认定的主人才吹得响,得不到它的认定,你如何学?”男子冷淡的说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靠在古树上。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子嘲笑我,吹不响就吹响为止,它有灵性,我就先和它交朋友,搞好关系,自然就能吹响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思思不急不缓的说着,她感觉得出黑衣男子浓浓的排斥,甚至刻意在两人之间筑起高墙让她不能跨
越,但她就是要穿墙而过,不但是为了那如仙乐般的笛声,还有就是他的样子,越看不清,越想看,忍都忍不住。
“你……真不后悔?”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吗?越挫越勇?
“后悔什么?”把玩着那笛子,思思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算了,反正我会等你吹响幽冥的。”冷冷的说了句,黑衣人又掏出暗火放到唇边吹起来,悠扬的笛声带着女子的娇媚,那是在心上人面前才会有的音律,思思呆呆的听着,手里的幽冥似乎发出了共鸣,忽然她奋力扯住男人的袖口:“我要换,我要换。”
男人不解的低头看着她兴奋的小脸,一时竟忘了不喜人靠近的习惯,他放下笛子不解的问:“换什么?”
“我不学幽冥了,这是男人吹得,我要学暗火,那才是女人学的。”思思一脸认真的说道,幽冥过于低沉,不适合她,她比较喜欢暗火的轻柔脆丽。
“为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以为她真的和别人不同,没想到啊,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可惜,暗火也是神器,同样会自己选主人。
“暗火是女的,幽冥是男的吧,我学暗火,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吹,肯定天下无双。”思思向往的眼闪动微光,黑衣人却沉默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暗火幽冥合奏,那是有情人到达二人合一的地步才能做到的。
“好不好嘛,冰山哥哥,那一定会非常非常好听的。”见他不说话,思思扯着他袖口的手开始摇摆,撒娇发泼,黑衣人哪见过如斯场面,额上黑线迸出,似乎两幽冥暗火都在窃窃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