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裴泽析的电话,莫静宜第一时间赶到宁青青的住处。
她心急火燎的打开门,浓烈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醉醺醺的宁青青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有人进门。
“唉……”看到满地的空啤酒罐,莫静宜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裴泽析在电话里没多说,但她已经猜到,又是儿子惹媳妇不高兴了。
想想媳妇也真是命苦,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宁青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头又沉又重,隐隐约约听到翻书的声音,半响才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孩子的奶奶正坐在茶几边看书。
“妈……”她的嗓子又干又哑,艰难的喊了一声,就咳嗽起来。
莫静宜连忙起身过去,轻拍宁青青的背,直到她止住了咳嗽,才把温热的水送到她的嘴边。
“咕噜,咕噜……”宁青青大口的喝下半杯水,才总算顺了气。
她抬眼看向莫静宜,也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告诉妈,是不是泽析欺负你了?”
莫静宜抱着宁青青的头,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等我去收拾泽析,他以后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宁青青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解释道:“不是,他没有欺负我……”
只是她在自寻烦恼。
“不可能,一定是他,青青,你别帮他说话。等他明天回来,一定家法伺候。”
“真的不是他……”
宁青青抹去眼泪,强颜欢笑:“我刚才做噩梦了!”
“你的噩梦就是泽析吧?”
话一出口,莫静宜才觉得自己说得太严重了,两夫妻吵架,本来就是交流感情的方式,她插一脚,似乎不太合适。
裴泽析是她的噩梦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为了不让宁青青继续痛苦下去,莫静宜拉着她别墅,司机已经去学校接了孩子过去。
见到孩子,宁青青应该会好起来。
孩子果然是灵丹妙药,宁青青和两个呱噪的小家伙在一起,总算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将两个儿子紧紧的拥在怀中,宁青青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只要儿子在身边,就没什么大不了。
就连和裴泽析的感情,也可以排在次要的位置。
几天不见,儿子又考了双百,两个小家伙从书包里拿出老师奖励的作业本,高兴的告诉宁青青,他们又是第一名。
正夸奖儿子,莫静宜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
“泽析打来的。”
“哦!”宁青青笑容一僵,从孩子的奶奶手中接过手机,一直走到院子里,才说话:“喂!”
“还在生气?”裴泽析温柔的声音就像大提琴发出的优美旋律,即便是远隔千里,也能如空气般把她紧紧包裹。
“没生气。”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她只是他的前妻。
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甚至没有说话的权利。
“这个周末我就不回去了,把事情尽快解决。”
裴泽析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让自己留在申城,没有飞奔回滨城。
他顿了顿,又柔声叮嘱:“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嗯,放心吧,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
突然间就没了话说,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沉默了片刻,裴泽析才说:“就这样吧,晚安!”
她接电话的速度很慢,可挂电话的速度却出奇的快。
裴泽析还没来得及听清宁青青最后说的那一声“晚安”手机听筒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
开完运动会,学校正常行课。
宁青青刚出校门就遇上一个满面愁容的老人。
“小姑娘,帮帮忙吧,我想回家。”
银发苍苍的老人杵着拐杖,一身破旧的深蓝色中山服根本不足以抵挡着初冬的寒流,微微颤颤的停在她的面前,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老人家,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吧!”宁青青连忙上前扶住老人,软言细语的询问。
“我不知道家里的地址,只知道该怎么走。”
老人已近迟暮,昏暗的眼睛里却有着别样的寒光。
在看到宁青青的那一刻,那寒光就已经聚在了眼底,久久不散。
“好,那我们走吧!”宁青青心想,老人能走过来应该距离不远,便决定送老人回去。
老人腿脚不好,走得很慢很慢,宁青青也只能把脚步放慢,将就他。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
一路上,老人不停夸赞宁青青。
宁青青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只是说应该的应该的。
“人老了,没几天活头,越老就越糊涂。说不定哪天就找
不到回去的路了……”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老不中用,过一会儿又开始夸自己儿子:“三娃可本事了,这么几十年,全村就出了他一个名牌大学生,去北京读大学。”
“知道家里穷,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他愣是没朝家里伸过手,欠着学费,就到处打零工,还去卖过血,后来有好心人帮助,才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
“他做事情认真肯干,领导都赏识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还当了官,村里人都说我三娃是文曲星下凡。给咱们村争了光……”
老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昏黄的眼里满是泪光。
宁青青也看到了老人眼眶里的泪,她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在心里才猜测,也许老人的儿子不孝顺,让老人难过了。
“老咯老咯,快要入土的人了……”老人轻叹了一声,抹去眼里的泪,转头问宁青青:“小姑娘,你多少岁了啊?”
“我二十七。”宁青青老老实实的回答。
“有孩子没有?”老人又问。
宁青青点点头:“有两个儿子,今年六岁了,在读小学。”
“好啊,好!”老人听罢,连连点头:“是双胞胎吧?”
“是双胞胎!”
“你有两个儿子,我才只有一个儿子,唉……两个闺女都嫁外地了,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就儿子还能经常见,可惜啊,现在连儿子也不能经常见了!”
老人长吁短叹,心情非常的沉痛。
宁青青小心翼翼的问“老人家,你儿子调到外地上班了?”
“是啊,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通车不通船不通电话不通飞机……唉……”
老人难过极了,又红了眼眶。
“就只能走路去吗?”
宁青青知道有些特别闭塞的地区,交通只能靠步行。
她以前听同事说去偏远山区支教的经历,那些闭塞的地方,要走出来得一两天。
因为人烟稀少,国家没有修路通车,手机没有信号,连电都没有,照明还只能用煤油灯。
老人迟疑了一下,点头:“嗯,走路,走很久很久!”
“你儿子可真伟大,愿意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工作,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不会去。”
宁青青在心里把老人的儿子想象成了劳模,和去过偏远山区支教的同事一样的受人敬仰。
“我也不愿意他去,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命啊!”
说完不开心的事,老人转移了话题:“我三娃可孝顺了,他刚工作的时候,单位发的粮票他都舍不得用,省下来换成布料,给我和他妈一人做了一套衣裳,你看看,我这衣裳多好。”
经老人这么一说,宁青青才知道老人身上这套中山服竟然是他儿子几十年前给他做的。
到如今,虽然又破又旧,可渗透了满满的爱意,却是最珍贵的留念。
专注的看着老人身上的衣服,宁青青附和的说:“确实很好,现在已经买不到这么好质量的衣服了。”
“可不是,三娃这些年给我买的那些衣裳都贼贵,可没一件我喜欢,还是这件好,穿了几十年,能穿到我进棺材。”
老人叹了口气:“唉……我都八十岁的人了,也没几天好活,这辈子,有三娃这么孝顺的儿子,也值了。”
宁青青心里也挺酸,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她读中学的那几年相继去世,她还没来得及孝顺他们,想起他们对她的疼爱,泪水也迷蒙了眼睛。
感觉到老人的身子颠了一下,连忙抓紧老人的手臂,柔声宽慰:“老人家,别这么说,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也没多大意思,我现在活着就是等死,还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
老人的丧气话让宁青青更加的难过,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能活到八十岁该多好,我就可以孝顺他们,多陪陪他们,可是,他们已经离开好多年了,我爷爷最先去世。是脑淤血,发病很快,抢救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