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贺鸿总带着关华婷去开阔眼界。
仇文的名声一直都很响亮,关华婷也一直敬佩仇文,可她那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仇文这个已经故去的老前辈。
贺鸿不一样,她的先辈是仇文的忘年交,而她不可避免地被家族前人的事迹影响,她对仇文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充满了好奇,她基本把所有能接触的有关仇文的资料都查了一遍。
那时候她还小,她接触不到有关仇文长相的信息,但她把其余资料都分享给了当时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关华婷。
那时候她们聊天总会聊到仇文,而贺鸿是个坚定的“仇吹”,再然后仇文在关华婷的心中也越来越不同。本来仇文这两个字就是许多研究员的信仰,而对于关华婷来说,这两个字大概还承载了她少年时期的部分记忆。
“所以我说你不像你妈妈,你妈妈的自信和活泼是后来才有的。”贺鸿看着仇冰河眯起眼睛的享受的样子,“你可能更像你的养父。”
“我确实很像我爸爸,他是我亲爸爸。”仇冰河觉得仇文养了她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养出点血缘关系来了。
虽然她最近学的生物告诉她抚养关系没法传递基因,但那些人连她爸如今的情况都搞不懂,可见人类的学问还是有短板的。
贺鸿但是没有反驳仇冰河,她只是说:“你的生父听到这话该伤心了。”
“他死了。”仇冰河提醒贺鸿,“死了就是没了,他再也不能发表他的看法了。”
贺鸿沉默。
“所以贺阿姨你最后是怎么和我妈妈闹掰的啊?”仇冰河继续问。
贺鸿看着手中的杯子,她轻声说:“我怀疑……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啊?”仇冰河听不明白。
“因为某一天,你妈妈她超过我了。”贺鸿闭上眼,“先是研究成果,再就是她的性格。她成长的速度很快,而我看着她慢慢从一个没主见的小孩长成信仰坚定的成年人……我在嫉妒她,我恨她。”
“这时候我猛然发现,我过去对她的好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贺鸿靠在沙发扶手上,“我能接受她永远在我身后当一个没有主见的跟屁虫,但是我接受不了她成为一个完整又强大的人。”
“我和她走到了对立面,我开始跟她攀比,无论是科研成果还是为人处世的风度。”贺鸿轻声说,“我们闹掰了,我们互相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基本只在某些学术交流会上能见到,我们总是刻意躲避彼此的目光。”
贺鸿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我曾无数次把她从我的通讯黑名单里拉出来,盯着她的名字和头像看半天之后又把她拉黑。”
“仅有的几次交流,我也控制不住我的刻薄。”
“然后你们就一直这样?”仇冰河问。
“嗯,直到你母亲的死讯传来。”贺鸿看着仇冰河,她的视力不算好,在没戴眼镜的情况下,仇冰河在她眼中显得格外模糊,“我大概知道她的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当时的我很崩溃。”
“为什么?你讨厌她,她死了你应该高兴啊。”仇冰河说话很直接。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我不恨她。真是奇了怪了,我又不喜欢她,又不恨她,可我却那么在乎她。”贺鸿叹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寄生于她。”
“那样的死,太不应该了。”贺鸿说,“没有价值,只是作为天平上的砝码。我对外人说过,我和她的关系从来都不好。”
“结果他们传成了你们两女争一男?”听贺鸿的讲述,这段故事里并没有仇冰河的亲生父亲存在。
“以讹传讹罢了,他们总是偏向于戏剧狗血的情节。我只是不去辩驳,说真的,我辩驳了作用也不大,他们大概会认为我在狡辩吧。”贺鸿也不在乎这些,“其实你哥哥刚来中央基地的时候我去偷偷见过他。”
“为什么要偷偷见?我哥哥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他不会讨厌你的。”仇冰河觉得关敬英这人特别好,关敬英肯定不会对贺鸿有意见。相反,关敬英会很尊重贺鸿这个长辈。
“我不敢啊。”贺鸿说,“我胆子小,我怕得要死。”
“你也是,如果不是你主动找过来,我是不敢去见你的。”贺鸿怕面对关华婷的儿女,当她足够成熟之后,她愈发觉得当时自己应该找关华婷说清楚的。
可她错过了,而对于关华婷来说,一切早就结束了。
“我开始担心我和曼章姐姐的未来了。”仇冰河皱眉。
“你不用担心。”贺鸿慢悠悠地开口,“曼章对你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
仇冰河不信:“可我是个穷姑娘,我的老家最近都被炸了,家里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哥哥。”
贺鸿挑眉,她嘶了一声:“最近曼章回家,开口一个‘冰河’闭口一个‘冰河’,看到点好东西就想拿过去跟你分享分享。”贺曼章没有给仇冰河灌输自己的思想,她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仇冰河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