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愣地吃饭,洗澡。
最后他呆愣愣地把自己小时候的飞机拿到了自己手里,他捧着飞机坐在床上发呆。
仇文试图看清楚关敬英心里在想什么,可关敬英甚至没有一段连贯的心声。
“敬英?”仇文蹲在关敬英身边,抬头看向关敬英,“你怎么了?”
关敬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整理情绪开口道:“仇先生,您没有阻止冰河的学习,是因为您知道冰河现在还不算完整的自己吗?”
“她的思想继承于您,她被保护得很好。可这种‘好’很脆弱。她需要一个完整的‘自己’,代替您保护她。”关敬英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不,是您一直在替那个完整的冰河去保护她,在她还脆弱的时候。”
“你想了好多啊。”仇文终于知道关敬英的心声为什么这么乱了,“这是冰河自己的选择。”
“是必然的选择。”关敬英轻轻抚摸飞机模型,“我好像……也是。”
这次轮到仇文搞不懂了:“也是什么?”
“好像也是重新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去感知这个世界,他的感官也被刷新了。
他同样也从父母那儿继承了很多东西,他有一条由自己规划的人生路线。
现在一切被打乱了,他试图用旧有的经验去给自己规划新的人生,最好是能与过去相同,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变化。
直到仇文的那句话说出来,关敬英才意识到不对劲。
被他的人性所压制的食欲是纯粹的,它本质不分好坏。
拥有食欲不是一种过错,而压制这种食欲却是他的温柔?
关敬英从未站在这种角度去思考过。
其实仇先生也看得出来关敬英对这一身份的不适应,他在引导着关敬英去感受,去习惯。
那是另一种活法,是一种新生。
“最近我有些……无所事事。”关敬英的嗓音有些哽咽,“我努力去适应,虽然没觉得痛苦,但我总是没法完全地融入进去。”
仇文拉起关敬英的手,他把关敬英的手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他没打断关敬英,也没有窥探关敬英的心声,他只是等待着关敬英继续说下去。
“我习惯了我的工作,仇先生。”关敬英眼中有泪水,“我早就决定了我的工作,我要做一个守护者,我一定要保护好某些东西。”
“因为我曾经失去了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关敬英嘴角微微上扬,眼泪却落了下来,“是不是他们放手太早,所以我没法斗志昂扬地去迎接未来,我没法像冰河那样。”
仇冰河知道她该长大了,这个道理关敬英也早早地明白了。可他们俩理解的“长大”却是不同的。
太早熟了,有些东西已经定型,他过早地停止生长了。
或者说他在以一种成熟的方式让自己留在“原地”。
然后一次意外,他再次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像是重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似的。他的“脐带”被剪断了,他甚至要与自己人类的身份说再见。
这太痛苦了,他在人类世界活了28年啊。
他的父母,他的人生。
他本该痛哭一场,可为什么没有那么绝望呢?
关敬英试图找出理由,后来他发现那是因为风吹在他的脸上很舒服,很轻柔。在抛去身份之后他开始观察那些形状各异的岩石了。
曾经这些岩石在他眼中并无不同,可现在关敬英发现它们各有不同,而且都很漂亮。
尤其当太阳升起或落下时,它们逆着光,被描出金色的轮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