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谢无炽好不好?”

“大人思虑深重,还是雷霆手段,不好说呀。”

时书安慰他:“再忙几天,潜安稻田一收割,新政完成,就能好好休息了。”

“是啊,忙这么久,只盼望能睡个好觉。”段修文看着满田的稻谷,“下官年幼时也是村中人,每年收稻之时,爹娘夜里都在忙碌。那时候白天便和小友们在晒谷场踩高跷、摸鱼儿、追逐玩闹,夜里一个人在家睡着,听爹娘劳作,还有蝉鸣蛙叫声。”

“不过下官的爹娘早已病故,如今看着满田稻谷,实在忍不住想起他们。”

时书被他感染,看到田垄里的人。没有人是谁的棋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会唱会笑有喜怒哀乐的人。

段修文看着头顶的天空:“还有三家仍在顽抗,不肯收稻。一家上万庄户,也有十余万人,这些命都悬在头顶啊!”

走着走着,眼看一道飞马疾驰而来,来人气喘吁吁,看见段修文和时书便停下:“大人!”

段修文:“让你去探问潜安府旁的秋阳县,下雨了吗?”

“下雨了!秋阳县的秋绵雨已经下了。”

哐当一声,恍若重拳击在脑海。

时书勉强记得一些地理知识,根据锋面的移动,雨水也同时移动。照此说来,不日,雨季将到达潜安!

段修文脸一黑,一巴掌拍在马匹股上:“快去告诉大人,没有时间了!”

田里的庄户更是不敢休息。时书站在道路旁,可另一头还有一大片广袤无垠的完整稻田,至今无人收割,稻谷已成熟到了即将籽实爆裂的程度。

段修文急匆匆往回赶,时书也往回赶,忽然!时书听到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和动静。

时书回过头来,晚霞万道中,原来是一列黑压压的军队,前面的高级将领穿着甲胄,后面跟着一大堆手持镰刀的士兵,脚踏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动静,在官道上大步移动着!

段修文又惊又喜:“大人竟然提前将驻守潜安府的军户调来了!”

这些人密密麻麻站在稻田外,将士频频抬头看天色,焦急地等待命令。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收割,争抢时间。

夜风吹起了时书的头发,撩乱人心,他心中的涟漪难以平静,回头匆匆赶回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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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中的日晷在走动,两个房间。

一扇书房关着陈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年人,在太师椅中正襟危坐,闭着眼睛当听不到别人说话。

另一间牢房,徐二还在死倔,媳妇和女儿抱着他的腿哭泣,说着:“你就招了吧!做错事咱认了。”“大人都说了,几十万的人命啊!”“这钦差对咱们好,孩子接来饿了,刚给她舀了碗绿豆骨头汤喝。”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动。

大堂外,闪电惨白,云层堆积越来越厚,墨水仿佛被倒在了云朵的袋子里。

谢无炽在陈清的身前,影子拉长到了墙壁上:“陈大人,尊称您一声大人。做人不能太过自私,此番新政,知道你与朝中许多不赞成的旧派都有联系。如果令新政在潜安受阻,旧派便大快人心。但你们一定要以粮食、以数万人的生死相逼吗?”

陈清闭着眼:“均田赋是国策,查田账是程序。老夫只是走程序,岂有伤民之罪乎?”

谢无炽:“陈大人,晚辈已经再三礼遇请求,还是不愿意收稻?”

陈清搭在太师椅上的手指轻敲,一派平静:“不明白。”

另一间阴暗肮脏的牢房内,孩子的哀哭,终于让徐二不耐烦起来:“那钱你不是都拿着吗?告诉他了没有?”

女人说:“拿着了,都在。”

“赃银上刻着陈家的名字,还有名札,你都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