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抬头,才发现谢无炽也差不多,自己自便即可,但谢无炽作为官员衣裳必须端正清正,外两层的绯色长袍,穿得他额头泌出汗水。

时书说:“难怪凌晨三点起床赶路,中午走路直接中暑,以后我们都早些走吧。”

谢无炽:“好。”

时书拿扇子顺手也给他扇了扇风,得知前面林子有地方避暑,催促马匹赶紧跑路,但没想到出城后时不时见亭台有人坐等,一蹲到谢无炽的车架便站起身。

“谢御史!且慢走!”

五步一席,十步一宴,都是为他此去送行!

时书只好站太阳底下等着,想几个月前去舒康府,他和谢无炽牵着驴子漫山遍野跑,如今谢无炽入朝堂,也有了迎来送往的风气。

众多人中,除了与谢无炽同属的新政官员,还有先前在流水庵时一起吃饭那群国子监的学生:“谢御史,金麟岂是池中物,当日在世子府,早看出谢御史有不凡之貌!”

这群人十分高兴:“国难当头,竟然有人奋不顾身,推行新政,为民请命,真是大快人心啊!”

“兰台控鹤,谢御史,有了你,大景的积弊兴许能一扫而空,国家中兴有望!”

“我们都做了诗赠你!其中不少诗词,早已流传东都了。”

“……”

果不其然,时书左右张望,竟然有不少百姓沿途相送。

谢无炽对于众人一向平和处之,话里应和。赞成新政的朝廷官员,许多人都下着帖子。世子也来了,拍他肩膀说笑,不日他将封为王爷。

谢无炽:“多谢。酒就不喝了,怕耽误事情。”

天气越来越热,车队急着赶路到下一个驿站,谢无炽不再停车答谢,只点头致意赶路,直到眼前来了位仆童:“谢御史,我家老爷相邀一杯。”

谢无炽眉头思索,左右一望:“现在走到哪儿了?”

“素有‘灞桥’之称的蓝桥。”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又去了?时书擦着汗水,眼见谢无炽走向河流旁的小亭子,一个穿斓衫戴方巾的文人背影,信手倒茶。

时书跟着走近,站树底下阴凉处,谢无炽进了亭子后,脸转过来,清淡的中年人,温文尔雅,一身青色的长袍倒映湖光山色,给人以温润如玉之感。

时书眼皮一抬,这人竟是当朝宰相傅温!

谢无炽便要行礼:“傅相。”

傅温拦住了他:“你携皇命出京,不必拘礼了。天气酷热,喝茶。”

谢无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此去为陛下做事,为大景的江山社稷做事,为了天下黎民,担子很重。老夫年纪大时有腿疾,这杯茶便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傅相。”

“去吧去吧。”

谢无炽再喝茶,闲聊几句,行礼后离开了驿亭。

车队笃笃,过蓝桥而去。

时书坐马车中,回头看离去的中年人:“这个傅温来做什么?”

谢无炽拿了把扇子,分开摇了摇:“他得表个态度给皇上看,十年前新政官员被杀尽,他作为反对一党得势,十年后陛下重启新政,他必须来给皇帝的‘意志’送行,以示忠诚。”

车队过了蓝桥,果然,不再有人设宴。

时书扇着风:“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和新学派人,特意来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