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转过身,打了个呵欠:“走啦走啦走啦,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天都黑了。”
不过,时书一路还是蛮开心的,说实话待在世子府其实不太好玩儿,他是喜欢出门的人。出了东都城门,就是青山隐隐水迢迢,远离热闹的城镇来到了乡村和荒山之中。
时书的小包袱也给了毛驴,在芳草萋萋的通衢大道上走。眼前正是五六月份,一片山清水秀,绿意盎然,柳树叶子在枝头飞舞,树叶的柔枝在风中招手,一洼一洼的水田稻香飘散,白鹤和林鸟盘旋。
时书一路跑,有时候跑很远了,谢无炽牵着小毛驴才慢慢从翠绿竹林绕过来,递来水囊:“渴不渴?”
“咕噜咕噜咕噜……”
“……”
时书喝一口水,递给他,转过身又跑。
不过,突然遇到别人的家的狗冲出来狂叫,时书又掉头朝他狂奔:“我艹,谢无炽,救我!早知道把来福带来了!把这些狗全都压制住!”
“去去去。”
谢无炽替他赶走了狗,抬头,时书又没影子了。
遇到水流,时书会停下来,脱掉鞋子踩着光滑的鹅卵石,撩起袖子舀河里的水洗脸,让冰凉的水把脸洗的通红。谢无炽走上前来,看到他阳光下雪白的脚,垂下眼睫看片刻,直到时书穿上鞋子。
时书跑得快,他不会追。但时书慢下来,他会等。
日头逐渐落下,时书终于跑不动了,谢无炽将毛驴背上的书箧背上:“上去坐。”
时书爬上毛驴,谢无炽牵着驴子,再上坡下坡走了一段路,眼前的深山坳中出现了一方四合院,建筑凋零古朴,檐角缺失,饱受风雨摧残的破旧楼板,只有一块斑驳牌照写着“桃花驿”。
谢无炽:“今晚的住宿,就是这个地方。”
时书:“古人赶路真不容易,餐风宿露,这驿站看着也破,估计连觉都睡不好。”
“官府给的营利钱少,自然就无人看管,恐怕这都是村里人在看顾了。”
谢无炽伸手要搭着时书下毛驴,但时书早一个翻身从驴背滚落,往桃花驿里冲:“天黑了天黑了,到时间休息了,今下午真是莫名其妙地累啊,好饿好饿”
不过,时书刚冲进去,看见这黄昏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木头棺材堆叠,一层摞着一层,下意识往后冲:“有那个!”
谢无炽站到门槛,伸手接住他:“怎么。”
驿差出来,是个老头,满脸橘皮皱纹。
谢无炽:“文书在此,我们二人是梁王世子府参议,赶路,希望借宿。”
“好好好,二位请,只是这驿站没有米粮,还请二位自备。”
谢无炽:“水有么?干净的就行。”
驿差:“自然是有。”
时书忍不住问:“这院子里停这么多棺材,是为什啊?”
“哦,”驿差忙解释道,“二位不要惊慌。这是因为我们这里,许多穷困人家田土都断卖了,家里死了人,便没有田土让亲人入土为安,只好买一副薄棺停在驿站里,等以后有钱买田了再安葬。二位不要害怕,这习俗已有多年了。”
时书:“田都被谁买了呢?”
驿差摇头,满脸不可说。
时书只好换了话题:“你晚上在这里住吗?”
驿差:“不,老头家在对面山头。”
时书:“那这驿站,今晚还有没有其他人住?”
驿差嘿嘿笑道:“没有,其他人看见满院子的棺材,都跑了。”
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