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舟看了会儿,头深深埋进简宁的脖颈中,嗅着那股清淡的香气,浑身舒畅许多。
“还这么粘人。”简宁无奈地抬手摸摸大崽的脑袋,“走了,一回八殿下该冲过来砸门了。”
八皇子不是第一次砸门,每当在景阳宫找不到云澜舟,就咬牙切齿地到简宁所居的仙台找人,满宫都知道,仙台是仙师清修养心之所,旁人不可侵扰,但云澜舟几乎每天晚上都摸进来睡觉,重视礼法的八皇子看不下去,认为这简直是横行无忌,胡作非为!
这会儿简宁刚带好太极簪,八皇子就在内官的簇拥下闯了进来,“你们怎么还在磨蹭!祭典就快开始了!”
八皇子说完,自己先愣了愣,风来帘动,暗香满室,绕过云母莲花屏风,似窥见了一点明月。
这位大齐的唯一一位护国仙师,身形修长,一身真人月白丝纱罗衣,外批一件修禅锦广绣薄氅,垂伏在胸前的云鹤长络随风飘动,配一双金带踏云靴,真一派仙人之姿,瑶林玉树,不染分毫风尘。
“这身儿还将就入眼。”二皇子徐徐赶到,摇着折扇笑眯眯地打量着简宁,“我们仙师大人如今真是秋水明镜般的人物啊。”
饶是素来不在意衣裳好坏的八皇子也忍不住赞叹,“乱云飞波,无限风光,尽在简公子一人身上。”
“二位殿下安,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简宁笑了笑,拿起那把皇帝亲赐的黄金法剑,道:“走吧,一会儿€€迟到了。”
云澜舟默默跟在简宁身后,二皇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个儿这么高还走前面,存心挡你哥哥的路么?”
八皇子瞥着二皇子,“你自己不长了怪得了人家?”
“我不就矮一个小拇指么?你可是比小十一矮一拳呢。”二皇子凑过来,贱兮兮地要和八皇子比高,被八皇子一巴掌打开了。
简宁听着这两位不曾间断一日的斗嘴,无计可施,只好回头喊了一声,“大臣们已经等在宫门外了殿下们。”
云澜舟很识趣地块走了几步,与简宁并肩踏出了宫门。
一身红衣的二皇子也跟了上去,面色正经,丝毫不见方才的孩子气。
八皇子整了整衣袖,挺胸抬头,含蓄沉稳地与诸位大臣颔首问好。
官员们早早地分成两排,候在宫门外,听到脚步声,群众朝那白玉石阶望了过去。
只见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护国仙师简小大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位皇子,几人踏着晨曦而来,样貌不凡,气度凛然。
大臣们忙躬身行礼,让出一条阔道来。
简宁不是皇子,虽有仙师的称号,却充其量只是一个三品大臣,若是受群臣之礼而不还,像小人得志一般,他便躬身,向四周官员拜谢迎接。
站在最末尾的简心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儿子真是出落得越发出色了。
有礼有节,不骄不躁。
且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这些年越发秀美,真不愧是他简探花的儿子。
然而,简宁的内心是有些许崩溃的。
三年前,春闱祭祀,他只是坐马车去祭台上点了一炷香,并未引起许多关注。
可这一次,西北大捷,皇帝高兴,下令春围祭祀要大办,礼部官员不敢懈怠,早早地安排下去了。
由此,简宁带着众位皇子、大臣和敲锣打鼓的仪仗队走在街上的时候,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耻。
还不能露怯,因为羽林军开道,四周百姓簇拥着站在街边,无数人好奇这位声名远播的仙师到底是何模样。
迎着无数人打量的目光,简宁感觉自己的社恐症要犯了,可他只能硬着头皮,抬头挺胸,面无表情地走下去,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美其名曰叫“仙师散福”。
刚走了十来步,一位公公便高声唱道:“福星高照,邪祟不扰,千里和顺,瑞气盈霄€€€€”
随着他的唱和声,路边的百姓纷纷跪下叩拜,高呼仙师庇佑。
简宁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每一根脚趾都仿佛变成了挖掘机,一步十个坑。
紧跟其后的云澜舟看到简宁微微迟疑的身形,心中明了,阿宁这是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