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舟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摸完他的脑袋后,将他抱到一个看起来勉强干净的焦黑木桌上,自己借着夕阳的昏黄光线,慢慢摸索着。
在这座无声破败的宫殿中,云澜舟好像一颗屋中的尘埃,迷茫又渺小。他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映在满是灰烬和残骸的地面上,格外寂寥。
他缓缓走到一处墙壁前,那里的壁画虽然被火烧得模糊不清,但仍能依稀辨认出一些人物和花纹。云澜舟抚摸着那些残破的壁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手指在墙壁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另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烧过的木架。
他小心翻动那些黑漆漆的木条,手停在了一个尚存几分颜色的铜盒上,仔细端详一番,捡起来用锦帕擦拭着。
转过身后,简宁被他唇边的笑容惊了一下。
四处早已满目疮痍,别人连看一眼都觉得害怕,但云澜舟却像找到了家一般,黑沉的眸中除了灰暗,还有曾经从未见过的眷恋。
那个盒子已经坏了,云澜舟不费什么力气便能打开,他从中取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眼见还有绿色和红色的线头挂在上面,应当是主人并没有做完。
简宁好奇得不行,跳下去跑到云澜舟身边,却没有得到关注。云澜舟专注地打开了香囊,取出一枚信笺。
简宁看不到信笺写了什么,只看到云澜舟读完那个信笺后,微微失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逐渐阴沉,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第08章
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简宁很好奇。
但云澜舟平复情绪后很快将信笺收进了荷包里,兜住简宁的小肚子,把他抱出了废宫,于是简宁也没机会看。
废宫中都是烧焦的灰尘,平日没人进去,死沉沉地铺在地上,今日云澜舟去翻了一趟,破袄子沾满了黑灰,他在偏殿的小院子里拍了半天,越拍越脏,无奈只能打水上来洗。
简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用头去拱他的手。
【都脏成这样了要不扔了吧,反正也不合身了,不保暖。】
云澜舟听到心声,没什么反应,继续在冰水中搓洗袄子。
简宁只好在旁边默默陪着,直到云澜舟的小手在冰水中浸得通红,几根手指的冻疮开始破裂,血染满盆,简宁忽然想起什么来。
他跑去云澜舟的衣柜中翻了翻,果然,余下的衣服都是春装或者夏装,看起来就薄薄的,不能御寒。唯一保暖的只有被弄脏的那件长袄。
该死,这狗皇帝怎么这样!
原书中,皇帝对云澜舟的态度只有短短几句话:不喜,置废殿不顾。
等简宁亲眼见到云澜舟的处境,他明白了,哪里是不喜,简直是厌恶,恨不得云澜舟悄无声息地死了算了。
这个世界的皇宫内务府确实由皇后掌管,但简宁不相信皇帝对云澜舟的处境一点儿猜测都没有,都是宫里长大的,以皇帝的经验,他能不知道内务府的那些人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德行吗,且若内务府不敢这样做,那皇帝的罪过可就更大了,因为这些事或许都是他默许或者他吩咐的。
是虎毒不食子呢,做皇帝做成这般小气巴拉的模样,真叫人不齿。
简宁坐在云澜舟旁边,看着他一点点拧干袄子的水,心中很不是滋味。袄子里面夹了棉,虽然是薄棉,但吃满水后就算成年人拧起来都费劲,更别说一个七岁的孩子。
手越用力,冻疮裂开的口子就越大,简宁偏过头,不忍心看伤口翻出红色的皮肉。
云澜舟搬来小凳子,将袄子挂上树杈,凳子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摔了,简宁叫起来,想让他下来,云澜舟哪里来得及,连人带衣服一起摔在地上,刚洗好的衣服又脏了。
“嘶啦”一声,挂在树杈上的长袄下摆被枝丫撕掉小半截,孤零零地挂在上面,孤寂又滑稽。
云澜舟从地上爬起来,简宁凑上去舔他的手,想帮他暖暖,云澜舟却不好意思地偏过脸。
“我……这也做不好。”
简宁一愣,扑在他手边。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就算是皇帝也做不好的!皇帝这辈子都没洗过衣服呢!)
云澜舟深吸口气,重新站起来挂衣服,这次选了个比较矮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