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不禁又想起了在度假山庄时,宁柯对着秦煜露出的漠然的神情,没有来由的,他突然感觉好像高估了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哥哥也这样看自己,他好像根本没办法接受。
就好像见过太阳的人,又哪里忍受得了黑暗呢?
就在谢行胡思乱想的时候,宁柯终于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他摘下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他长腿一蹬地面把转椅转了过来。
他看见谢行不禁一愣:“阿行?”
这一声成功地把谢行从凌乱的思绪中唤醒了过来,少年“噌”的一下站起身:“哥哥,”
见状,宁柯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是为了防止小家伙再像刚才在车上时一样想把自己埋起来,他便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示意谢行把手里的稿纸递给他:“什么题,给我看看呢?”
宁柯的手腕和他的腰线一样纤瘦,有时谢行也会莫名其妙想到,估计自己一张手就能把那手腕严严实实地握住。
青年的皮肤也和常年风吹日晒的他不一样,一看就是用金钱和耐心堆砌出来的,白而薄,手腕上翻的动作露出了蜿蜒交缠的青紫色血管,显出几分脆弱和单薄。
……真奇怪,他最近怎么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该不会是因为段瑶总跟他说一些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把自己也荼毒了吧?
谢行不禁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才把那张草稿纸递了过去:“就是这两道题,我写了一下思路,但是不太确定,想让哥哥帮忙看一下。”
宁柯微微探过身,接过谢行手里的稿纸,动作间本就宽松的领口被扯开,露出了玉白的锁骨和凹陷的颈窝,以及更往下的位置。
谢行像被烫了一样转开眼,喉头微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宁柯书房墙壁上的挂画,上面画着一只野性十足的豹猫,宝石般的眼睛看上去也越来越眼熟。
看着看着,他就感觉自己嗓子干涩,好像要冒烟了一样,于是便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好像整个晚自习都没怎么喝水。
又过了不知几秒,又或者其实是几分钟,谢行听见宁柯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转过头,就看见青年眉眼弯着,看着他笑得温雅:“愣什么神呢?”
没错,就是这样,谢行不禁想到,从第一次和哥哥见面开始,他对着自己几乎都是这样的神情,没有过半点冷眼和不耐烦。
少年的心底有些小小的雀跃,好像这样就足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谢行低下头掩饰住面上的欢喜,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在想题呢。”
他接过宁柯手里的草稿纸,细看过去就发现宁柯在他的公式边用黑色水笔做了修改,这还是谢行第一次看到宁柯的笔迹。
和人一样,青年的笔触也是同样的温润雅正。
宁柯低头盖好水笔的盖子,接着说道:“阿行的思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道题构建模型的话还需要分情况讨论,我写的方程适用范围是更广的,阿行看看呢?”
谢行不禁心算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般点头:“这样是对的。”
他接着便好奇地问到:“哥哥之前留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啊?”
宁柯淡淡笑了一下,按照原主的情况答道:“宾大的商科。”
“商科?”谢行疑惑了一瞬:“那哥哥为什么数学也这么好?”
数学模型这一门学科需要的数学知识包罗万象,还极考验逻辑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是很难达到宁柯这般娴熟的程度的。
但是宁柯显然并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拢了下浴袍的领口,终于把那片皮肤遮了个严实。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兴趣而已。”
“我想阿行以后肯定会比我更厉害的。”
闻言,谢行不禁抬起头,眼底的欢喜再没有藏住:“真的吗?”
就像是被主人无意中夸奖,尾巴再也压不住,摇成螺旋桨的小狗。
谢行自己真的很少被夸奖,以至于在不论是真心还是随口的夸赞面前,他都会下意识的恍惚。
见状,宁柯倒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觉得这个小家伙可爱多一点,还是心疼他多一点。
一个这么乖,这么聪明的小孩儿,对自己却从来没有正向的认知,那他的童年,应当也和自己一样,受过许多委屈和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