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莲的眼眶一下子就涨的通红,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就像是将他的心给掏出来了一样,放进油锅煎炸都不过为,他看着子衿哭的快要闭气了似的,一张消瘦的脸蛋上,全都是泪痕,像是狰狞的小蟹,蜿蜒地爬在在那上面。
他紧紧地抿着唇,心脏揪着犯疼,却还是伸手,颤抖着的手指轻轻地帮她擦干眼泪,他将脆弱的女人拥入自己的怀里,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才是最好的,只能感受着,她的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然后浸湿了他的白衬衣。
乔景莲薄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又温柔的帮她捋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蹲在她的面前,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尽情的哭。
哭过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声不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深处,医生都怕她这样子对胎儿不好,现在她终于可以哭出来,哭过就好了。
子衿是真的难受,不是不想掉眼泪,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顾彦深没有死,他不会就这样丢下自己就走,她不相信,所以她为什么要哭?
可是等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
过去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她几乎是在绝望之上慢慢堆砌起来更多的绝望,今天突然听到这首歌,她就觉得,那些清晰的话语,不过就是在嘲笑孤单的自己。
原来,顾彦深不在她的身边,整个世界是这样的安静,她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他不要她了么?
他就这样真的走了么?
她再也忍受不住,所有的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凶猛而来,击垮了她的自欺欺人,让她彻底崩溃,她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攥着乔景莲的腰部,那个地方,她曾经也是如此的喜欢抱着那个男人的腰部,那时候他还温柔地笑着,邪气十足地对自己说——子衿,你就喜欢抓我这里,衬衣都让你抓出痕迹了,换个地方让你抓抓好不好?
…………
她就像是被触电了一样,整个人猛然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推开了乔景莲,却是因为动作太过大力,加上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往后倒去,乔景莲连忙伸手,抓住了她,“……子衿。”
“不要,不要碰我,别过来了……”
“子衿,是我……”
“别……不要……”她摇头,视线早就已经模糊了,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人给颠覆了一样,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彩色,灰暗的让她难受,“……他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他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想让他生气,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有一天离开我了,也许他也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这样……丢下我就不管了。所以我才会那样肆无忌惮……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他之前也是……生气了,突然去了英国,现在他是不是也生气了……”
“子衿!”
乔景莲陡然起身,也一并拉起了她来,他一手知轻重的捂着她的细腰,那原本就纤细的腰,这会儿手指一掐,仿佛都能掐断似的,心里更是疼,却还是不得不拉着她往门口走,“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想去——”
子衿挣扎,摇头,“我哪里都不想去,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他会回来的,彦深一定会回来的!我不想去……”
“子衿!你别这样了行不行?顾彦深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是被炸弹给炸死的!他不会回来了!你说得对,他也许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硬生生打断了乔景莲后面的话。
“子衿……”乔景莲的脸往边撇了撇,其实真的不怎么疼,他也不是第一次挨她的耳光,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力气?更何况,她现在的力气,比平常更不如。
可是他心里难受,难受的是看到她那样决绝的眼神,还有她后面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
“我说了,顾彦深没有死,彦深没有死!我不许你再说他,我不许你听到没有?!”
“你打吧。”
乔景莲轻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的笑了笑,将脸往她的面前一送,低声说:“子衿,你打我多少次,我都不会觉得疼,但是我心里还是会难受,可是你打了我又能改变什么事实?顾彦深已经死了,你打我多少次,我还是要说,我得让你接受这个事实你知道么?你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你这样自虐要到什么时候去?你看看你——你跟我来!”
他抓着子衿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将她拽到了卧室的全身镜前,那里面顿时照出两个人影
子衿所有的挣扎顿时停了下来,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身材枯瘦,神色无比憔悴的女人,还是她么?
那双乌沉沉的大眼睛,这会儿却是红的有些发肿,原本清秀透着灵气的脸,此刻更是毫无神气。
她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都折腾成这样子了。
乔景莲双手按着她的肩
膀,然后指了指镜子里的子衿,说:“你看看你,子衿,你的肚子才3个月不到,宝宝真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可是你在怎么折腾这个孩子?你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个顾彦深,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让你好好的生活下去么?那么这个呢?这个孩子,他还不值得你坚强的生活下去么?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的孩子,还有——大哥他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所以活下去,好不好?”
孩子……
孩子……
是啊,她都要忘记了,她已经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她和顾彦深的,她却一直都在折磨这个孩子……
乔景莲见她的眼神,已是有所触动,又拉着她的手,说:“子衿,我带你去个地方。”
…………
海。
蓝色的海,一望无际,仿佛是和地平线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