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萦别怕……”

“伯伯会轻轻的……”

“打针不痛……”

“小萦不怕……”

“伯伯……”

一间屋子就是人间炼狱。

整整半年,一百八十三天,梦境里的薄澜息走马灯一般过完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可终于获救的小雾萦,却为此在生死边缘盘桓一个月,然后进入漫长的康复期。

生理上的问题比心理上容易治愈,一年半之后,他其余感官已然恢复,只是仍然看不见。

在小屋子里待了太久,视觉功能严重受损,再加上心理创伤,没有人能下定论他一定可以复明。

小雾萦还是十分恐惧扎针,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悄悄问护士姐姐,如果看不见了,还能上学吗。

护士姐姐眼圈红了,偷偷抹了抹眼泪,温柔道,可以学盲文。

于是第二天,护士姐姐为他带了盲文纸、盲文板和盲文笔,按着自己查到的资料从拼音开始教他。

小雾萦很聪明,没几天就能熟练摸出二十六个字母的点位。

而或许上苍不忍当真收走他的光明,在十天后,他恢复了视觉。

薄澜息望着他病床边摆的厚厚一摞盲文纸,那些排列从杂乱无章到有模有样的凹陷与凸起,却如遭雷殛。

**

再度苏醒时,薄澜息顾不得麻痹的躯体,几乎爬着到了玄关,一把抓过那些素描

二、二、二、零、一、零、二、二……

他查阅盲文对照表。

X……

U……

A……

N……

悬。

不是息,是悬。

薄澜息牙关咯咯作响,掌心机械地松开,画纸飘然落地,手机也砸下去,“啪”一声屏幕碎裂。

江雾萦其实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那他算什么,薄澜悬的替身?

这个认知本该令薄澜息怒火中烧,令他自尊受挫,令他恨不得与江雾萦同归于尽。

可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被秦德仁虐待、在黑暗中颤抖、在icu插满管子险些没命、落下无数身心病痛的小雾萦。

这个薄澜息以为自己只是合眼缘的结婚对象,此刻令他姿势扭曲地卧在地上,死命捶着胸口仍觉痛到透不过气。

令他在得知自己被当作替身践踏之后,仍然生出回到十六年前、以身代之的念头。

口中有充盈的血气,薄澜息头痛到想要呕吐,却挣扎着拾起手机,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