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撒娇九十三点

一片狼藉的护士站里,护士长拿着小镊子,将扎在陆时语手背上的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取出,然后消毒包扎。旁边的白色托盘内,是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和消毒棉。

陆时语学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摸过,但娇气怕疼的本质还是没改,此刻疼地眼泪汪汪,直吸冷气。

护士长手脚麻利,全部弄完后,轻捏着陆时语的脸看了看,“还好,脸上只是轻微划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要不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就破相了。”

除了陆时语,今天还有一个值班小护士也受到了牵连,她更惨一点,直接右手小臂骨折,已经被送到骨科治疗了。

走廊里警察已经来了,几个护士一边清扫满地的东西,一边愤愤地小声说,“碰上这种激进的家属,我们当医生护士的真没法弄。”

“就是,他家孩子呛奶,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但凡家长有点护理常识,也不至于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现在反倒怨医院没有尽到职责。”

陆时语没实习之前就听说过医闹,只是没想到被自己赶上了。她记得上学那会儿,教授和他们说过:“在一线工作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医生以‘救命’为己任,却又常常不得不‘直面死亡’。医者仁心,不是一句假大空的话。面对家属的埋怨,心里会有委屈,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出了这事,班是没法上了,主任给她放了几天假休息。

陆时语本来就感冒,再加上中午这一场意外,回到家头昏脑涨浑身酸痛什么也没吃就睡了。睡到半夜鼻子堵了,才起来找药烧水,又泡了包方便面。

泡面好了,拿起叉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靠在椅背,她沉默地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

人在生病时总会变得格外脆弱,容易伤春悲秋。尤其是这样的寂静深夜,想喝水想吃泡面都要自己弄。

手还不方便。

想想都惨。

甚至有一瞬间,陆时语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盯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拿起来点开微信,进入和魏郯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六天前。

魏郯:【有训练,大概失联一周。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宝贝儿!】

陆时语试着拨了他的号码,等了半天,只等来冰凉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

没听完,她就挂了。

“啪”的一声,陆时语把手机扣在桌上,走到阳台推开窗户。

此时正是黎明前夜最深沉的时刻,冰凉的风如水般浸入肌骨。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陆时语的脸颊滑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被凛冽的北风一吹,紧绷绷得更难受了。

数千公里外的青藏高原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在海拔3500多米的某军用机场,随着一声集结哨响起,巨大的战机被拉上跑道,各类保障车辆和保障人员快速进入战位,有条不紊地展开飞行前的保障准备。

朝气蓬勃的年轻飞行员们全副武装,整齐有序地列队进场,一一登机。

机场塔台里,大队长一脸严肃地凝望着停机坪上一架架蓄势待发的银灰色战鹰。

今天是他们这次高原训练的最后一个科目,也是一类风险的科目。

那就是能令蓝天骄子们谈虎色变的失速尾旋。所谓失速尾旋是一种飞机在被误操作后进入螺旋状、急速翻转下坠的一种非正常状态。

尾旋时的每一秒都会因人的生理恐惧而感觉非常漫长。如果不能顺利改出状态恢复平飞,那很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甚至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多年的理论研究与探索实践,现在已经找出应对一般失速尾旋的方法。

理论需要付诸实践,改出操作大同小异,但具体情况还要飞行员自己体会,这就导致每一次改出尾旋的响应时间不同。如果在做出正确的改出动作以后,飞机没有按预想改出,这将成为飞行员最难熬的一秒钟。他们必须保持住正确的改出动作,千万不能进行本能反应,这点非常关键。

作为一名合格的试飞员,必须有能力应付这种极端复杂和危险的情况,更要克服强烈的恐惧心理,突破这一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