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星:“……”
这位选手一直都这么优秀的吗?
楼放:“……”
显然是。
温茶:“……”
真踏马头秃。
那边,霍枭已经拉开了抽屉。
他屈膝蹲下,一只手伸进去扒拉了一会儿,片刻拎出一本陈旧的图谱。
翻开来,一页页全是人像。
男男女女,清一色细眉薄目,表情呆滞,僵着身子坐在一张圈椅内,画中背景皆为巫云客栈的大厅。
只是比起现在的陈列,画卷上明显更古色古香,俨然是百年前的光景。
“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像遗像啊!”
周大星嘟囔着,搓了搓胳膊。
温茶咦了一声:“你还别说,真有点那个意思……”
诡异一致的坐姿,僵硬的面部表情,就像是死后被人摆成了这样的姿势,任君入画。
“下面有字?”楼放皱起眉,“太小了,不是很清楚。”
三颗脑袋挤在霍枭左右两侧,霍枭“啧”了一声,顺手把那画谱丢到了柜台上:“一边儿玩去。”
说着复又弯下腰,继续在抽屉里摸索。
温茶听见有窸窣的响动从他动作间传来,她心头一动:“……钥匙?”
霍枭的手一顿,微侧眸看过来,似笑非笑着把手收了回来,掌心摊开,果然是一串旧钥匙。
他白净的指腹和掌缘皆沾了灰尘。
温茶的视线落在那串钥匙上,眼睛一亮:“还真有!”
她手指一勾,将钥匙串提到眼前左右打量了下,嘴角微扬:“之前看到那几间封闭的房门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按道理,一般的旅馆如果不是客满,会尽量把一批游客安置在一层区域,方便管理房间卫生,可老板娘却把咱们分了两层——”
温茶思忖道:“我猜,要么是这些房间人满为患,要么就是老板娘不想动这些房间。”
“人、人满为患?!”周大星抖抖索索,“卧槽!从住进来到现在,没见这客栈里有除了咱们以外的人啊!”
温茶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如果有人,即便上午见不到,午饭的时候也应该会遇见……”楼放补充道,“而且,我看那些房间的房门上落了灰,并不像是有人住进来的样子。”
这波观察分析就很到位了。
温茶点点头。
“没人……不代表没鬼。”
霍枭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带着几分惯有的懒散。
他长指一探,把温茶手里的钥匙圈勾了回来,轻轻吹了吹灰尘。
温茶奇道:“洁癖自愈了?”
被霍枭深深看了一眼,顿时她脖子后面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往外冒。
她缩了缩脖子,把脸别开。
霍枭轻轻哼了一声,钥匙串随手塞进口袋,另外一只手将画谱翻的哗哗作响,末了,指尖停驻在人像下端的小字上,呵了一声:“……八字?”
“什么?”楼放眼波一震。
周大星把脑袋往前凑了凑,给霍枭一巴掌不耐烦的拨开,他形状优美的指尖戳了戳那一行小字,慢吞吞道:“丑年、戌月、甲日、寅时。”
年月日时共四柱干支,每柱两字,可不就是生辰八字?
“可是古人不都很在意自己的生辰八字?”温茶凝眉不解,“怎么会这样大刺刺标在画卷上!”
“活人当然在意……”
霍枭勾起唇角,“死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一出,三人只觉脊背发凉,一股说不出的瘆人感快速扩散开来。
楼放眼皮跳了跳,饶是他胆子大,可联想到霍枭话里的深意,一时间也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外,一张青白的脸惊怒交加。
她很快注意到了众人手里的图谱,脸色勃然一变。
霍枭眼疾手快把画谱丢了出去,只见老板娘一个飞扑,直把画谱稳稳接住抱在怀里,心急如焚的翻检了一遍。
眼看画谱完好无损,她才松了口气,旋即恶狠狠地朝众人看来:“谁让你们到处乱翻的!”
她说着话,鼻翼愤怒地煽动,一双眼瞪得极大,黑黢黢的瞳孔像要把人吞噬一般,带着令人心惊的怨毒。
没人说话。
她的恶意太明显,鬼知道会不会说错一个字触发死亡条件?
老板娘见无人答话,片刻重重的“哼”了一声,抱着画阴恻恻看了几人一眼,朝柜台走来。
等走到柜台边,看到最下层被整个拉出的抽屉和破裂的搭扣,她整个脸瞬间又黑了一层。
“谁干的?!”她近乎咆哮道。
面前四个人一字排开:
看花的看花。
摸沙发的摸沙
发。
玩头发的玩头发。
还有一个斜靠在沙发脊上,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老板娘肺都要气炸,指着周大星怒吼:“是不是你干的?!”
周大星一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又指向楼放:“是你?!”
楼放:“我冤枉。”
她再看向温茶:“那是你?!”
温茶:“别闹,人家可是货真价实女、孩、子!”
老板娘抓狂的拍着柜台:“那就是你?!”
霍枭嗤笑一声:“你哪只眼看见是我?”
他们都咬死了不认,老板娘怒极却似又无计可施,最终咬着牙,弯腰嘟嘟囔囔的把抽屉重新塞回了原位。
霍枭眼眸微闪。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钥匙不见了……
门外,细细的针雨终于蜂拥而至,银华烁烁,令人心惊。
僵持之中,就在温茶以为老板娘会憋不住火气要做点什么时,一道身影从走廊步出。
方彦希甫一踏进大厅就觉得气氛不对,他脚步一滞,就那么站在了走廊和大厅的连接处,试探道:“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在这儿?”
话音刚落,只见老板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彦希僵在原地,真正是一脸莫名。
老板娘却已经步履匆匆绕过众人,身影径自消失在了后院。
霍枭脚步一抬,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温茶一个哆嗦,上前几步揪住了他的衣角:“你——”
话刚出口,霍枭像是早有准备,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往身边一扯,带的她踉跄了几步,穿过拱门进入后院。
“温茶!”楼放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
“喂——”她试着挣脱钳制,反被霍枭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嘘。”他微微弯腰,一手捂嘴,一手圈住她的腰肢把人抱了起来,紧走两步身子一闪,避进了一座假山内。
温茶睁大眼,瞳孔中央倒映出霍枭线条紧绷的脸。
咫尺之遥,他的身躯高大如塔,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下。
无人打理的枯叶疯长如蔓,闲闲的从假山上头垂下,杂乱如一团阴翳,却正好遮挡了黑黢黢的洞口。
一片阴寂中,温茶听见老板娘沙沙的脚步声,就在假山附近绕来绕去,良久,才慢慢消失。
温茶提着的小心肝晃晃悠悠落地,细软的手指隔着薄薄的针织衫,狠狠掐在了霍枭腰间。
神他妈……不要命了?!
刚挑衅完nc就又玩跟踪?他脑子里是不是就没有“怕”这个字!
霍枭将她按在假山内壁上,长腿抵进她双腿间,高大的身躯因不得已伏地,使得两人距离极近。
他捂着她的嘴,看她用眼神杀鸡抹脖子一般的暗示,同时腰侧一阵刺痛传来,他身体不由紧绷,把她抵的更紧。
“你找死?”他压低了嗓音,沉如钟罄,绵荡在肺腑间犹如裹着一层电流,令耳膜麻酥酥的。
你他妈才是找死!
她一双眼黑白分明,情绪一览无余。
温茶掰不开他的钳制,索性两只手一齐上,左右开弓去掐他的腰肉。
可这混球儿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一身肌肉紧实密韧,除了一开始偷袭成功,当他有了准备,任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掐不动分毫。
折腾半天,倒落了个自己手疼。
温茶不耐烦地收回一只手,拍了拍他捂着她嘴的大手,示意他松开。
霍枭一双眼沉沉望过来,浅色的瞳孔被假山内的阴翳渲染,犹如深渊般幽寂压抑,某个角度甚至让人疑心他换了个人。
“你乖乖闭嘴,我就放手。”
他在她耳边低沉道,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温茶脸颊上,令她细微的绒毛不自觉蜷缩起来。
知道了!
她漂亮的杏仁眼瞪大,除了不耐烦,隐隐的,好像还有点不自在。
霍枭缓缓放下手。
温茶伸手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她皱着眉只得把自己的肩膀缩了缩。
霍枭落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颤抖了一下,旋即,他看到她板着脸,一只手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腰。
好像……弄疼她了?
霍枭眉尖颤了颤。
啊,忘记了。
假山内壁凹凸不平,刚才怕她出声,一时情急将人按的狠了些,想必是弄疼她了。
难怪又急又恼,看起来细软如柳的手指头,掐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霍枭眼波流转,身体微微后撤,腾出了些空间。
“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他大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弯腰出了假山。
温茶肯听话才怪,他一个玩家都这么胆肥,做内测员的……就算不知道具体剧情,也不可能落于人后。
她侧头看了眼被假山石硌着的后腰,隐隐发
红的一团。
疼是不疼,就是看起来有些扎眼,不过很快也就消失了。
她放下衣角,低头紧随其后钻出了假山。
天幕阴绵,沉沉闷雷从云层中惊醒。
奇怪的是,这客栈如同被隔绝了一方天地,任外面针雨倾盆,这里却静谧无碍。
老板娘似乎确定了没人尾随,便放慢了脚步,绕过藤萝蔓垂的拱门,停在了一扇门前。
客栈的后院面积其实不小,但再有意无意的遮掩下,玩家多会留意走廊里的那些房间,而不太会注意到,后院里奇怪八绕的,竟然还藏着一扇矮门。
霍枭心里大概有了数,便不再涉险,转身打道回府。
他的动作毫无预警,暗戳戳跟在后面的温茶脚下没刹住,一鼻子撞在他胸膛上,刹那眼泪飞溅。
她捂着鼻子,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霍枭二话不说,一手卡住她的后颈,押囚犯一样就把她拖了出来。
等到了大厅,霍枭撒开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我看看。”
看你妈。
温茶拨开他的手,含着泪冷哼一声道:“两万八隆的,你给撞塌了就没个说法?”
她似模似样捏着鼻梁,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儿。
霍枭勾起唇角,懒懒道:“两万八隆成这样?店呢,砸了吧。”
温茶不想搭理他。
危险已过,看他眉眼舒展的模样,大概是对游戏有了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