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按照人界的时间流逝,平澜帝已经快要四十岁,眼角也是日夜cao劳积累下来的浅淡皱纹,对苍津而言在修真界不过眨眼的功夫,可平澜帝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你也狠心。”平澜帝云淡风轻:“那么久不来看朕。”

苍津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应当没有平澜帝得不到的东西,可世人皆有求而不得。

“不过能在死前见你一面,老天待朕也算不薄。”平澜帝又道。

苍津心口狂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语未尽,就见冷峻的帝王忽然皱眉,低头“哇”地呕出一口血。

苍津浑身血液都好似被冻住了。

平澜帝轻咳两声,任由苍津将自己抱住,枕着他的肩膀,擦了擦嘴角,“虽不知那人是谁,但朕清楚与他对抗没什么好下场,那保护人界的力量不会白借给朕,吸的是朕的龙气跟生机。朕本就旧伤发作,如今齐齐涌来,该是如此。”

这个道理平澜帝经历一遭便大彻大悟,可苍津存世几万年,却好似听不懂了。

“值当,以朕一人之命,护万千子民,或许等朕死后,曾经暴君的头衔就可以摘掉了。”平澜帝退开些,捏住苍津的下巴,直视他仓惶的眼神,“你开不开心?”

苍津好似被什么酸涩坚硬的东西捅穿了心肺,“你这人……”

“别怕。”平澜帝接道。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苍津的嘴角,好像在那里留下了无数个日思夜想、缱绻温柔的吻。

“不会。”苍津倏然起身,一挥袖传音石悬于面前。

“尊上。”江昼吟自殿内昏暗的一角走出。

苍津脸上闪过喜色,“你来看看。”

“尊上。”江昼吟站定,他身后的傅醒幽同苍津微微摇头。

苍津身形一晃,差点儿没站稳。

是了,平澜帝的命数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恐怕连天道都不能精准推演。

“退下吧。”平澜帝淡淡吩咐江昼吟二人。

傅醒幽:“……”他是对凡人尊崇的神明毫无敬畏之心啊,这般自傲跟皓持的缺乏逼数截然不同,那是真正的帝王风范。

江昼吟跟傅醒幽隐匿身形走出殿外。

“师尊,回天乏术吗?”

“不能这么说。”江昼吟捏诀掐算的手在袖中缓慢舒展开,“平澜帝如今功业已经不限于一个帝王,他护住了整个人间,或许这一世受邪阵影响,但来世也必然是福泽绵延,惊世绝艳的人物。”

苍津都懂,但他接受不了。

明明看惯生死,早该超脱了。

平澜帝的命格无法揣测,即便投胎,苍津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留下来吧。”昏迷前,平澜帝说道。

本以为跟之前一样,等睁眼就还是空旷无人的宫殿,但这次不同,平澜帝稍微扭头,朦胧瞥见了一道身影,紧跟着他的视线唰然清明。

梦吗……

身侧的青年木簪束发,穿着最喜欢的一袭青衫,恍如曾经半夜奉召前来,坐在一侧安静看书的施小洲。

“醒了?”苍津用了术法,回到了施小洲的模样。

平澜帝不知如何想的,哑声开口:“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