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元少胥喃喃道。
“对,治病,大哥,没事的。”元南聿终于走到了元少胥面前,并蹲了下去,轻声道,“大哥,你别动,治完病你就好了。”说着将绳索绕过了元少胥的身体,悄悄地绑着。
元少胥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双眼一片空洞。
就在元少胥将绳索绕了两圈时,元少胥突然浑身一颤,猛地抽出了手,一把抓起了什么东西,狠狠砸向了元南聿。
元南聿尽管有所防备,但他离得太近,加之元少胥本就武功不俗,突然暴起,元南聿没能躲开,被狠狠砸中了额角,他仰倒在了地上,大脑震荡,眼前一片昏花。
元少胥手持着他吃饭用的石碗,再一次朝地上的元南聿砸去,口中疯狂地喊着:“燕思空,我杀了你——”
元南聿忍着痛楚,翻身躲过,一脚将元少胥踢倒在地。
封野和侍卫一前一后冲进了牢房,封野狠狠一脚将元少胥踹了出去,侍卫上前将其制服,封野扶起了元南聿:“大夫!”
“不碍……不碍事……”元南聿只感觉血流进了眼睛里,一只眼睛花白,一只眼睛血红,封野的脸在眼前晃动,幻化出了无数重影。
突然,数不清的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海水倒灌一般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脑中,颅内的剧痛完全超过了表皮的伤,他抱着脑袋,痛叫出声,浑身蜷缩成了一团,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阙忘!”封野紧张地按着元南聿,“去、快去传御医!”
元南聿终于抵挡不住那阵阵剧痛的侵袭,昏了过去。
——
火遇上灯油,轰地燃烧了起来,火龙顺着灯油泼洒的地方一路游走,转瞬即成燎原之势,疯狂吞噬着军帐。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楚军大喊。
那些守卫顾不得杀敌,纷纷去打水救火。
曲言跑到燕思空身边:“大人,我们快走吧。”
燕思空道:“曲言,你带着兄弟们走吧,趁乱从土门逃出去,去投奔狼王。”
“是啊,咱们赶紧走啊!”
燕思空平静道:“如今只是外帐篷着火,若被扑灭,便造不成太大的损伤,我要往粮仓里面再加一把火。”
曲言瞪大眼睛:“燕大人您疯了,赶紧走吧!”
燕思空拿过他手里的火把:“快走。”说着毫不犹豫地朝着着火的粮仓走去。
曲言上去就要拉燕思空:“燕大人你……”
燕思空猛地回身,森白利剑直抵在了曲言的心口,他双眸犀利而冷毅,寒声道:“走。”
曲言震惊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已被大火吞没的粮仓。
粮仓内已经热得犹如人间炼狱,帐篷顶的烂布木梁不住地往下掉,危险万分,但他义无反顾地往前走着。
他这一把火烧了陈霂四万石粮草,彻底毁了陈霂的皇帝梦,若被抓住,陈霂大约会剐了他,所以他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逃跑,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跟谢忠仁那狗贼一个下场。因而这里,便是他燕思空的归处。
只有他死了,陈霂才无法拿他威胁封野。
他已为他亲爹娘和养父报了仇、平了反,他已救出了他的弟弟,他已兑现了少时与封野的承诺,若说还有遗憾,一是没能对得起佘准的屡次相救,食了言;二是没能手刃韩兆兴,但他灭了韩兆兴九族,倒也足够。
这一生,他拼尽全力,不辜负曾经善待自己的人,如今算不上圆满,倒还差强人意,所以,他何必再活下去,毕竟他已一无所有。
回顾这一生,他百般挣扎过,拼尽了浑身力气与天命斗,最终败的一塌糊涂,家,人,声名,理想,希望,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