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剑平颔首允诺。
封野顿了顿,转过身来,瞳仁漆黑,面无表情。
燕思空把封野拉到阴影下,低声道:“封野,你稳住,我们仍有时间,且不可冲动。”
封野握了握拳头:“我明白。”
“真的?”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盯着封野的眼睛,“着急或是发怒也于事无补,你可千万别让殿下看出什么,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要干掉了谢忠仁……”他压低音量,“这江山就在你封家掌控之中,到时什么都不成问题。”
封野暗自握了一下燕思空的手,沉声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他眯起眼睛,“颜子廉明知道你我之事,刚才那番话,可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他是在试探你,在老师眼中,你我之间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风流事,但你若表现得过于在意,反而可能被他利用。”燕思空心想,颜子廉已经在利用他与封家的关系,京察一事就可以看出,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激化颜子廉与封野的矛盾。
封野冷哼一声:“此人心机太深,若没有谢忠仁牵制,他怕是更加专权跋扈。”
燕思空劝道:“老师与谢忠仁终究是不一样的,也许手段略有不妥,但他不是为了谋私,你便不要与他计较了,大事为重。”
“不为谋私?”封野嘲弄道,“你不必替他说话,江南海税多年收不上来,是因为谁?他也许没为自己谋私,但他为士族谋取了多少好处,在这一点上,其实与阉党半斤八两。”
燕思空叹道:“至少老师不曾陷害忠良,搜刮民脂,若老师不为士族谋私,便没有人与他共抗阉党,这些我懂,你也懂,你不过是因为赐婚一事对他心有不满,但眼下绝不是内杠的时候。”
封野冷道:“我说了,我知道轻重。”
燕思空点点头,见四下无人,快速亲了封野一下:“回去吧,想办法笼络赵傅义将军。”
“明白。”
——
燕思空花了几天时间,研究了大同府近几年的年表和与京中往来的公文,又去拜访了几个月前刚去巡按大同的御史章辰,了解那里的近况,不管皇帝对考核的内容满不满意,至少他得先把列题出得像样,否则若真要降罪,他第一个跑不了。
准备了十几个列题后,他去找刘岸,刘岸乃吏部尚书,自然要让他来定夺,刘岸就开始打马虎眼,觉得这个也可以,那个也可以,最后,说要与颜阁老商量一番。
燕思空早料到会是这样,便让他商量去,反正最终列题如何,肯定不是他来决定。接下来,就要看颜子廉与封剑平如何动作了。
月底时,昭武帝举办了大宴,一是对不远千里赶来吊唁的藩王表示谢意,二是为他们送行,明日,除了封剑平,其他藩王们便可启程回地方了。
当然,没有人会当真相信他将这么多藩王召回京中仅仅是为了给太后举办盛大的葬礼。除了封剑平以外,其他藩王亦涉及到削藩一事,自梁王洞庭湖自刎后,削藩就成了举国之重的大事,如今刚完成了一半,国库就已经难以想象地丰厚,而未完成的另一半,定然是因为受到了各种各样的阻挠。
昭武帝召藩王回京,实是在立威,今日可以令千里之内的藩王,包括靖远王回京,明日也可以要所有藩王都来朝拜,削藩,绝不有一丝手软,而这些,显然都是谢忠仁的主意。
不得不说,在削藩上,谢忠仁立有大功,当然,也得罪了不少藩王。
果然,在大宴上,昭武帝搬旨,夸赞诸藩王为了国家大计,奉公克己,乃天下之典范,皇族之楷模,燕思空看着那些藩王恨得牙痒痒还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十分想笑。
趁此时机,封剑平主动提出,大同府也当适当削减军备开支,战事暂缓,应该养民了。
昭武帝连表面的推辞都省了,忙命兵部操持此事。
宴会进行到一半,昭武帝高兴地说:“朕还有一喜事,要与爱卿们说。”
众臣都在脸上堆满笑容,等待着。
“太后临终前,留有遗诏,万阳公主已是及笈之年,若守孝三年,未免错过了好年华,特赐她不必遵循旧礼,明年春天……”昭武帝的目光搜索到了大殿之下的燕思空,“择一良辰吉日,与燕爱卿完婚。”
燕思空佝着身体离席,恭谨地跪了下来:“微臣谢主隆恩。”
封野脸色发青地坐在封剑平身旁,一言不发。
封剑平哈哈大笑道:“多谢陛下与太后成全,这可是大好事啊。”
群臣纷纷抚掌恭贺。
昭武帝笑道:“封爱卿,夕儿是你唯一的侄女,此等大喜之事,依朕的意思,你便在京中留到他们完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