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晋南地区拍摄当天的傍晚,顾晋也给了她一个信封。
他单独来她房间找她,将文件袋郑重地交递:“你家里托我带来。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叶乔收拾着行装,把药包和衣物塞进小手提箱里。其实她的东西很少,但她沉默地把一件衣服叠上千百遍,顾晋想起她从前冷战的时候也爱这样,拖延时间等他服软。但是他往往耐得住性子,她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发脾气,摔门出去,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他这回等着,只等到她淡淡的一声:“放着吧。”
顾晋怔了片刻。他对她的家事一向尽责,坚持道:“程女士希望你能亲手打开。你知道的,她不用邮政寄给你,就是担心你不看。”
叶乔放下衣物,嘲弄地笑:“你是对姓程的都有特殊感情吗?程素今年三十七,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可以考虑一下嘛?”
顾晋皱眉,冷静地提醒她:“乔乔,过了。”
“过吗?”叶乔冷嘲热讽了一会儿又自觉无趣,往床沿一坐,敛容道,“拿过来吧。”
顾晋体贴周全地帮她把文件袋的封口绳绕开,才递过去,仍旧不走,驻足在她面前。
叶乔当他是棵盆栽,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刚抽出来就看见页眉黑体字印刷的两个字——遗嘱。她条件反射地塞回去。
顾晋问:“怎么了?”
叶乔强自镇定,刺他:“你杵在这里不走,不怕别人知道你在我房间待了这么久?闹出谣言是无妨,传到程姜耳朵里就不好了吧?”
顾晋油盐不进,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你不用故意激我。你爸爸托我好好照顾你,我不能食言。”
叶乔止不住发笑:“那你好好照顾了么?”
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海誓山盟转身即忘的人,竟然信誓旦旦说要一诺千金。也许他们本来就是没有心的。
顾晋不再答,叶乔也不想再理会他。有些失望她以为已经够彻底,如今才知道失望之下尚有厌恶。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人从她世界里扫地出门,带着这个念头将纸张猛地抽出,寥寥几页繁复条目一扫而过。她只抓住了关键点——即便程素再有子女,她父亲的一切遗产依然归她所有,连程素本人都分文不取。
这算什么?向她宣告自己爱情的忠贞,不是因为名利才攀附,所以在她面前拥有骄傲清高的资本?
叶乔脑海里被千万种念头占据,神思混乱得快要找不到自己,痛恨,又否认,不知在痛恨谁,也不知为什么要否认。
顾晋上前一步,喊她。声音都淹没在脑海里叫嚣的念头里。
叶乔挡开他的手,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出去了。”
顾晋不知出于道义还是旧情,在她心绪纷乱的时候想要安慰几句:“乔乔……”
“让你出去。”叶乔霍地站起来,手提箱砸到地上,砰地一声,落在两人中间,“你是不是自以为是习惯了呀?觉得别人不能好好跟你说话都是因为不懂事是不是?呵,顾晋,我心智很健全,轮不到一个外人对我的家事指指点点。可能你觉得你这么做是仁厚善良,那就这么觉得吧,每晚默默地帮我烧两柱高香祝我婚姻美满事业有成就行了,别来我面前晃。”
她说完提起手提箱就走,余光里瞥见他铁青的脸,知道自己终于激怒了他,笑着回头,把文件袋甩回给他:“如果真要做什么的话,往我卡里打一百万吧,我说不定会消消气。”
回程的路上她特意没有坐主演的车。赵墨看见她拖着箱子走过来,体贴地帮她放进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