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尽雪夜 (2)

一扯孙小圣脖领子,孙小圣底盘不稳,差点儿摔一个倒栽葱。他气急败坏地吼李出阳:“那要怎么办?你非等他把你抓起来才踏实?”

“你现在说了他就信了?他是你吗?他让我拿证据,我有吗?”

“我有!我他妈去给你找证据,我去给你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行不行!?”

刘洵向手下众人比画,声色俱厉,“上人,对李出阳实施抓捕!”

孙小圣猛然回头,俩眼瞪着众人突突冒火,“我看谁敢!”

二明等人半路停住,但仍是蠢蠢欲动。孙小圣想,这会儿要能来个法力无边的大仙儿把这个祸害作乱的刘洵降服了,他绝对心甘情愿给大仙儿当上一年的坐骑或者宠物。

一群人正在僵持,又听不远处响起两声刹车响,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群,依稀可以看见是两辆奥迪车泊在了路边。车门一开,几个黑衣人下车静立,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翩然走进人群,直奔李出阳而去。这人来得蹊跷,而且长驱直入毫不含糊,直到快走到李出阳跟前刘洵才反应过来,当即大喝:“警察!你是谁啊?要干什么?”

眼镜男淡定回头看他,说起话来声音不大,气息却极稳,像一只铜钟在风中浑厚作响,“我是李出阳家的司机。他受伤了,需要医治,我送他去医院就可以,不劳同事们费心了。”

小圣吃惊万分:救兵还真来了。也不知道这救兵是哪座庙的,和刘洵斗起法来胜算几何。

刘洵说:“你现在不能带他走,他是我们锁定的犯罪嫌疑人。”

眼镜男波澜不惊,黑色衣领随风轻动,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狠角色气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陈松沅受伤入院的事情吧?抓人是正常办案,我不会干扰,但我想提醒一句,你说李出阳是嫌疑人,总得拿出过硬的证据。红口白牙两手空空,恐怕难以服众吧?”

刘洵说:“我当然有证据,而且不止一样。”

眼镜男笑了,“你就是刘洵吧?我听李出阳偶尔提起过。你确实很厉害,犯罪现场的所有线索中,把你找到的线索都过滤掉,剩下的就都是能够破案的证据了。”

孙小圣汗颜,李出阳真乃出身于高品质贱人世家,连个司机说话都能把人损出胆汁儿来。

勾月也在后面听得放肆一笑,靳杰马上让她打住,省得火上浇油激怒刘洵。刘洵的确气得够呛,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扭脸去看李出阳,“这是你找的救兵?你今天是要抗拒执法一条道走到黑是吧?你想过后果吗?”

李出阳还未说话,眼镜男就又下一城,“刘队舌苔发青,应该是肝火过旺的原因。眼纹也有点儿深,想必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吧?你刚随着领导调到刑侦支队任职,干劲儿凶猛立功心切是肯定的。但你想为你的领导分忧解愁也要适当讲究方法,否则操之过急,会让人以为是有人授意,要在新的领地上借你之手排除异己树置所亲呢。”

众人听得脑洞大开浑身发冷,刘洵更是被气得直哆嗦,“你胡说八道什么?出了问题你可以随便告我,我一人全权负责!少给我扯什么阴谋论,有关案情的事我没义务对你一个司机说!”

“你可以不跟我说,但你总要跟你的同事,和你即将要抓获的当事人说。”眼镜男瞥了一眼孙小圣和李出阳,又补了句,“哦,记得要说干货,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关键证据。如果拿不出来,或者被人质疑,那我就要对你说一声后果自负了。”

刘洵一时语塞,闷头儿运气,鞋底狠狠地在地上碾雪。雪挺厚,已经化了半层,雪水慢慢渗入他皮鞋里,竟然是一种发烫的燥热。这燥热从他双腿慢慢爬上脊梁骨,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刺痛地燃烧起来了。

这会儿赵大峰扒拉开人群走到刘洵身边,小声和他耳语几句,右手还递给他一张叠成巴掌大小的纸。小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看不出那纸的玄机,好像不是笔录纸,也不像打印的照片,也许只是支援给刘洵抹脸擦汗缓解尴尬的面巾纸罢了。

不料刘洵打开纸看了一眼,和赵大峰对视,然后冲眼镜男说:“你想看关键证据,可以。我这儿已经有了。”

“他也得看。”眼镜男指指李出阳。

“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不能看。他太能折腾了。”刘洵用下巴努努孙小圣。

孙小圣刚要尥蹶子,就听李出阳冲他说:“那你先躲开吧。我自己有分寸,吃不了亏。”

小圣只能以大局为重,压抑住被藐视的耻辱感,慢慢退出了胡同。

刘洵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往胡同里走,二明可能是怕他单枪匹马被爆头,警惕性很高地跟在后面。

刘洵带着二明走到胡同里,打开来给李出阳和眼镜男观看,并小声说着什么。他们四人在胡同里背冲大家,谁也看不到他们口型和表情。小圣等人在胡同外面胡乱揣测,在这两三分钟里跟等着产房传讯似的度秒如年,终于看到四人转过身,慢慢向胡同外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眼镜男,面色沉重不发一言。他和孙小圣擦肩而过,直接走到路边上了汽车,然后带着

几个手下绝尘而去。

小圣暗觉不妙,再一看李出阳,已经如阶下囚一般走在刘洵和二明中间了。他赶紧上前,却被二明反推一把,刚要开骂,又见刘洵给二明使了个眼色,二明这才后撤一步,好像胜券在握,特意给他们腾出一个告别的环节。小圣满肚子的问题全挤在嗓子眼儿出不来,就听李出阳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我被算计了。这件事水太深,你别管了。”

他脸上满是山穷水尽的绝望。那无状的眼神只是一瞬,却狠狠地烙在了孙小圣心尖。他仿佛听见自己体内刺的一声,跟烤肉上架似的冒出股大势已去的青烟。

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都麻了,动了动却出不来只字片语。再看李出阳,已经被刘洵和二明等人带上警车了。

第4节

凌晨两点,三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孙小圣、灿灿、王木一、樊小超、黑咪、苏玉甫围坐一圈,个个面色沉痛一言不发。烟灰缸跟香炉似的满满当当,一屋子案卷材料乱成废纸收购站。大家都瞅着李出阳空荡荡的办公桌惆怅发呆。

那桌上还扔着半袋子洋芋片呢。

王木一触景生情,开始小声抽泣。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苏玉甫烦透了。他的潜台词是:你刚才怎么不运用你的擒拿大招把刘洵扔上九天?

“咱们队怎么净赶上这种事儿啊?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烧烧香?或者找个大师来看看风水?”黑咪觉得只能靠求神拜佛解决问题了。

孙小圣来不及闹情绪,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李出阳在胡同里跟他说的话:他看见一个黄衣服的人身影一闪进了露台。这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做到把整个事情嫁祸到李出阳头上的?

小圣冥冥之中似乎有了点儿头绪。

如果从案发后遗留的宾客中寻找,似乎并没有单纯穿黄色衣服的人。但是细细回忆,那个歌手坤子好像在黑夹克里穿了件黄色帽衫。除他之外,那个水产富二代豹哥穿的卫衣后面也印了个大大的小黄人。小圣又捋了捋,发现那个形迹可疑的高记者穿的冲锋衣的里子好像也是黄色的。而这三个人,都在宴会刚开始时被陈松沅羞辱过。

坤子曾经和陈松沅组过乐队,现在却前景暗淡郁郁寡欢。豹哥明显是富贵圈里唯陈松沅马首是瞻的小弟,但好像并不入陈松沅的法眼。高记者常年偷拍陈松沅,被后者发现后似乎还出手报复过。这三个人,看上去都有憎恨陈松沅的理由,但到没到起杀心的地步,就必须进行深挖了。可是现在那些宾客们都等在候问室里准备做笔录,有二队的人严加看管,小圣他们是越不过雷池的。

孙小圣从刚开始的灵光乍现变得头痛欲裂,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刘洵斡旋了。他木然起身,还没出门呢就感觉头皮已经发麻发僵,跟要迎接冰桶挑战似的。灿灿在他后面追问:“干吗去啊?”

“卖脸。”他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句。

大家秒懂。黑咪带头说:“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你们就在屋里等着。”小圣怕人多自己反而没台阶下。

孙小圣从没有这么劳心费神过,脑子里咕噜咕噜跟滚火锅一样不消停,下楼时脚下还拌了蒜,差点儿横尸楼梯口。楼梯口右转就是那条他们穿过千遍万遍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办案区。刘洵此刻一定就在那儿导演这出彻头彻尾的东窗计呢。小圣眼前浮现出刘洵像个老妖婆一样站在法阵里口念邪咒,阴影里众小妖严刑拷打油锅上的李出阳,李出阳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向小圣交代临终遗言:“我死了以后……帮我照顾家人,完成手头的工作……”小圣刚要泪崩,就听李出阳又说:“勾月……就交给你了……”【注:东窗计,意为陷害忠良的阴谋诡计。】

孙小圣一激灵,都不敢往下想了,心里的念头登时坚定起来:赶紧解救李出阳,勾月可千万不能砸自己手里。否则他还不如跟李出阳一起去了呢。

可是现在形势被动,他必须设计周全,否则无异于自取其辱。刘洵是什么人,能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委身议和吗?除非心里头憋着什么不平等条约。比如让孙小圣连吃十个辣椒,在大院里裸奔,当众边做蹲起边唱国歌什么的。小圣已经视死如归,再恶心的招式他也能接受,再狠毒的戏谑他也能照办,只要是让他看看那份连眼镜男都没辙的关键证据,或者让他跟之前自己怀疑的宾客见见面,那么即使自己束手无策,也不枉折腾这一溜够了。否则他也不知是为什么,就愣是有种生怕自己会后悔的恐惧。小圣有这种心态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学名叫作“先知型结果畏惧症”,说白了就是那些没有责任感又优柔寡断的二货才会落下的毛病。

没承想他还小看刘洵了。人家还真没有什么让他当众出丑的宏图大略呢。

“你回家吧,别在这儿晃悠了,人我是不会让你见的,什么原因你自己明白。”刘洵在走廊里叼着烟,边说边划着手机,心思根本没在孙小圣身上。

“那让我见见李出阳,行不?”孙小圣自己也点上烟。他也忘了听谁说过

,一起抽闷烟的男人们至少有那么几秒钟是惺惺相惜的。

“不行。”

“为什么?”

“我是值班探长,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想做主,等到你们队值班那天。”

“我还值个屁班呀?李出阳都让你抓走了。”

刘洵终于正脸看他,“我手底下的人怎么不被抓走?就算他们出了这种事,剩我一个人我也能照常完成工作。所以你可以想想你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说完他就走了。他都懒得在孙小圣身上过嘴瘾了。

小圣万念俱灰,俩脚踩着棉花一样往外走,余光瞥见前方似乎有个人靠在墙脚小憩。他眼珠子轱辘过去,发现正是赵大峰。这老货一定又在偷奸耍滑了,小圣心里不屑的同时又燃起一股希望的小火苗。他记得当时那个神秘纸条是赵大峰递给刘洵的,那么他定是知道内情。但他的心眼儿可比刘洵深多了,小圣怕自己套磁不成反被忽悠,正在犹豫之际,倒听赵大峰先懒洋洋地开口了:“怎么着孙大探长,晚上大餐吃多了跑这儿遛食儿来了?”

小圣贱贱一笑,心想趁他心情还不错时赶紧问,省得这家伙风一阵雨一阵地变了脸。

“赵哥,您在胡同那里给刘洵看的纸是什么证据啊?”

赵大峰并不回避,“那是一份证词。”

证词?小圣警觉,“是陈松沅的证词?他醒了?”

赵大峰放低声音,“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打听了。你打听出来有什么用?王艺花会让你参与这案子吗?就算让你参与了,你又有多大本事给李出阳翻案?别说现在铁证如山了,就算是漏洞百出你也不敢说就有十足的把握吧。”

赵大峰就是有水平,连孙小圣都听出来他这是给自己指点行动路线呢。说得太对了,支队里王艺花是老大,她的金口玉言谁能不听?把她搞定,刘洵还能翻出什么水花?何况自己还是花姐钦点的二队代理探长呢,就算是现在地位不保,但旧情还在呢。想当初,自己可是凭借着一对清可见底的小眼神儿征服她的啊,王八看绿豆还得且看呢,哪儿能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问题是,现在找不到花姐人。小圣之前经过她办公室时,发现门锁着。灿灿说花姐刚才从陈家直接奔赴市局开紧急会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

小圣要给赵大峰点烟,赵大峰刚欣然接受,就听耳机里一响,然后专注聆听。小圣也戴着耳机,却没听到电台里的任何响动。他正想检查自己腰上的电台是否接触不良,就听赵大峰又冲自己说:“市局对陈松沅这个案子挺重视。毕竟咱们已经提前部署了还能出事,估计马上要追责。花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单位了。不过……”

“不过什么?”小圣毕恭毕敬地给他点烟。

赵大峰用老炮儿专属的手势钳着烟,大力吞吐,“不过我们和技术队定了五点钟左右去陈家进行二次勘查,按理说值班领导是必须到场的。我不知道那时候花姐会不会去。”

“二次勘查?也就是现场没封?”

“没呢。技术队不来,出不了勘验报告,怎么附卷?办没办过案呀你?”

孙小圣被骂得喜形于色,把手里半包烟使劲儿塞到赵大峰兜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办公室。灿灿见他如沐春风的样子都以为是刘洵松口了呢,赶紧跟迎接功臣似的腾座倒水。没想到孙小圣眉开眼笑地坐着,说出的话却是吓人一跳的,“我才知道,犯罪现场还没封呢,五点之前刘队带着技术队去二次勘查,咱们在这个时间之前是完全有可能溜进去查看的。”

“你说什么?”苏玉甫猛然起身,“你要重新回去看现场?”

“对啊。”

“这不合规矩吧?”

“封条又没贴,咱们这是正常办案!”

“花姐不在,都不问问刘洵?他是探长。”

“我也是探长。”

“可今天是二队值班。”

“你再抬表看看。”孙小圣笑意盎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今天值班的,是咱们三队。”

第5节

一个小时后,探长孙小圣带领下属来到陈松沅家的后墙下。

后墙里面是后院。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一条花花草草的小路,距离陈家小楼也就几米之遥。但问题是,这帮心怀鬼胎的人仓皇出门,没带梯子没带绳子没带手电,怎么翻雪山过草地?

笨人们的绝招也很低劣:叠罗汉。

黑咪腰粗腿短,当仁不让地成为底盘。孙小圣脚踩祥云似的站上去,借着他肩膀慢慢往上升腾。他好容易扒上墙头又傻眼了:这老陈家竟然不顾豪门贵府的颜面,为了防贼跟小老百姓家似的在墙头镶满了碎玻璃。玻璃虽不密集,但块块锋利挺拔,像一排牙床子冒出森森寒气。小圣不知所措了,俩手跟端菜似的扣着墙檐问大家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几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轰响,好似什么怪物放了一个巨型的屁,黑咪应声而摔,孙小圣更是登高跌重,屁股都八瓣了。那巨响竟然还没停,一个接着一个,竟还是串连环屁。大家搞

清楚了,这是二踢脚的动静,一定是附近有什么捣蛋鬼借着过年的由头制造噪音污染呢。

小圣认栽,但因祸得福,竟然发现了冲破墙头封锁的致命武器:墙角下的几块散砖。小圣按照苏玉甫的提点,用砖头击碎了一片玻璃,又把自己外套铺上,一摸,嘿,平整得跟自家炕头似的,舒坦。只可惜了自己这件新衣服了,名牌,zara呢,大冬天都能穿出清新范儿。罢了罢了,等李出阳雪耻归来一定要让他赔自己一件貂皮大衣。

几个人跟偷地雷似的一路摸索进来,顺着墙角摸到小楼前门,发现那门竟然没锁,一推就吱呀地开了。一行人打开手机电筒,大厅里立刻亮起几团光球,忽闪忽闪明暗变幻,有点儿像蓝调范儿的夜总会,也有点儿像正在展开营救行动的大矿洞。反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场所。厅里的餐台桌椅保持着宴会时的摆放,散落的餐盘里的螃蟹还劈着叉呢,也不知是哪位食客的杰作。大家绕过残羹冷炙,钻过充满海腥和酱料味儿组成的空气迷阵,终于在楼梯下面找到一块栖身之地。队员们在这种视觉和味觉双重刺激下大脑都有些转速过慢,齐刷刷地看着孙小圣等他做下一步指示。

孙小圣哪有什么指示,他比谁都晕。

他只能快刀斩乱麻了,“咱们先去陈松沅卧室看看,我要找一份东西。”

他想,如果真能找到勾月的那份体检报告,起码能为李出阳扳回一城。但他又不敢跟大家说找勾月的体检报告有什么用,怕被人参透,回头满城风雨。

于是樊小超匪夷所思了,“咱们明明是勘查命案现场的,你找勾月的体检报告干什么?你看上她了?要算她三围?”

苏玉甫笑了,“保不齐。”

小圣都不知道怎么圆了,“也不一定有……”

灿灿手一砸拳,“天哪,勾月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他爸被横刀夺爱,于是潜入豪门进行报复?李出阳作为另一个前男友,被顺理成章地陷害,一石二鸟,完美绝伦……”

黑咪等人听得下巴直荡秋千,“真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啊!”孙小圣抬手看表,时间已经有点儿来不及了,于是赶紧招呼众人跟上。大家正要上楼,忽然听到院子有响动。小圣怕刘洵带着技术队提前赶到,为避免短兵相接,赶紧轰着众人来到楼梯后面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