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来说,下雨的天气是不适合进行阅兵的。
利默里克北郊,新联合王国陆军所属的恩克兵营训练场上,木头搭建的单层观礼台上几乎站满了西装革履者,他们有的白发苍苍,有的秃头肥肚,有的模样精明,有的老气横秋;有的人打着伞,有的人淋着雨,有的人翘首以待,有的人满怀感慨……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脚步声,衣装齐整、装备精良的士兵们列着长长的四路纵队迈步而来,不等他们走近,观礼台上已是一阵明显的骚动。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有的嘴里念念有词,有的早早开始鼓掌。
昂首阔步走来的士兵们,戴着新联合王国陆军的亚热带宽沿盔,穿着亚热带黄斑迷彩作战服,肩上扛着胡伯特-iii型半自动步枪、g-43通用机枪以及1944式50毫米单兵火箭筒,除了没有配发stg-45突击步枪,这基本上是新联合王国陆军派驻亚热带地区部队的标准轻武器配备。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人们就已经意识到传统的纯步兵部队转移速度慢、突防能力弱、战斗韧性低等等缺点,列强国家纷纷致力于建设发展装甲部队、摩托化部队、机械化部队,即便是未经升格的步兵部队,也加大了野战炮、战防炮以及辎重运输车辆的配备数量。眼前这支规模比普通步兵团还要大的队伍,却没有一门火炮、一辆战车甚至一匹骡马,整齐划一的军容、斗志昂扬的士气并不能掩盖这个发人省醒的问题……
检阅还未结束,观礼台位置靠前的西装革履者已是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前排居中的老者,其貌不扬,却是犹太复国运动的先驱者、犹太复国主义执委会主席戴维·本·古里安。在他身旁,一位两鬓斑白、胸前佩戴有多枚勋章的将军昂着头、挺着胸,很是自豪地检阅着列队经过的士兵们。
年迈的本·古里安颤着嘴唇说道:“犹太人永远感谢你,兰多夫将军,你为我们训练了一支精锐骁勇的武装部队,而犹太人上一次拥有这样一支令人骄傲的正规部队,还要追溯到2000年以前……”
这位兰多夫将军一脸骄傲地回答:“这些小伙子,个个能吃苦、善服从,加上他们大都勤奋好学,所以能在14个星期之内完成我们20周的常规训练课程,他们都是好样的!”
依据新联合王国政府与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签署的秘密协定,新联合王国军方陆续向犹太人提供了多种形式的军事援助,包括按照新联合王国的新兵训练标准,对3960名犹太青年进行为期14周的严格训练。
新奥意三国战争爆发后,新联合王国相应进行了军事动员,大批后备人员重新入役,即便如此,针对这批犹太青年的军事训练始终保持着原有的节奏和强度,实弹操练所需要的枪炮弹药也得到了足量的保障。就这样,犹太青年们的14周“闭关修炼”一天不少地完成了,而他们当中最优秀的360人被选拔为预备士官,在正常训练之外还学习了简化版的士官课程。
“他们可是犹太人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本·古里安道,“将军,希望您能将多年征战的宝贵经验传授给他们。”
兰多夫将军挑起嘴角:“如果他们能在我麾下待满一年,特别是年轻的军官和士官,可以从我身上学到许多在战场上克敌制胜、保全自己的经验。仅仅靠这14周,他们学到的只是较为基本的作战技巧,说白了,就是能够操纵各种武器装备,大致了解道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的。照我看来,应该将训练周期延长到18周。别小看多出来的这一个月,我可以保证,他们上了战场之后,伤亡率能够下降至少10。”
本·古里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军,我相信您的建议是善意的、客观的,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很乐意让他们在爱尔兰多待一两个月,但是现在,我们的民族独立运动正处在生死攸关的危险期。自从战争爆发,意大利封锁地中海航线以来,阿拉伯军队连番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之前夺回的城镇,有许多又重新落到了阿拉伯人手里。现在,就连我们的胜利之地,雷霍沃特城,也被阿拉伯军队攻占了,而特拉维夫外围的多数据点,也因为守卫者耗尽弹药而被放弃,大部分犹太武装都撤回到了特拉维夫坚守。尽管我们在特拉维夫的防御非常坚固,但如果形势不能得到改观,它有可能成为当代的马萨达要塞……将军,您可知道马萨达要塞的故事?”
兰多夫将军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人,一个将大半人生献给爱尔兰军队的职业军人,不了解犹太历史也很正常。即便三个多月以来,跟一大帮犹太青年朝夕相处,但以犹太宗教的特殊性,也很难迅速融入其中。
“据《犹太战记》的记载,马萨达于公元前1或2世纪的某个时期首次被加固为堡垒。公元前37至31年间,大希律王对马塞达进行了进一步的加固和扩建,修建了两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所澡堂、沟渠系统以及四周的围墙。大希律王虽然凶残暴躁,但成功地保持了以色列犹太人王朝的相对独立,自从他死后,罗马帝国第一任皇帝渥大维为了加强
对犹太人地区的控制,从公元6年开始派驻罗马官员任总督,从而导致罗马人和犹太人的矛盾激化。”
“大约在公元66年,犹太起义军击败罗马驻军,控制了圣城耶路撒冷。起义之初,英雄人物本·加里率部众夺取了马萨达。罗马总督向罗马帝国皇帝、臭名昭著的尼禄告急,得到大将维斯帕先率领的罗马军团的增援。次年,北方的加利利地区即被维斯帕先平定。正当维斯帕先向南方的耶路撒冷进军时,罗马皇帝尼禄暴毙,维斯帕撤兵退回埃及,并在一年后的69年在埃及称帝,第二年率大军回师罗马并正式成为罗马帝国皇帝。登上帝位后,维斯帕先派自己的儿子提多继续镇压犹太人的起义。三个精锐的罗马军团围困了耶路撒冷。”
“公元70年,耶路撒冷陷落,犹太圣殿化为一片灰烬,起义者被疯狂屠杀,全境遍布钉人的十字架,以至于‘没有地方能再立十字架,没有十字架再可用来钉人’,七万犹太人被卖为奴隶。起义领袖本·加里也被杀死,他的外甥力阿沙尔侥幸逃出耶路撒冷,在马萨达建立了犹太人最后的基地。此后,被罗马人追捕的犹太人陆续来到这里,马萨达成为了最后的据点,并坚持斗争了三年。”
“这段时期也是马萨达历史上最豪迈、最悲情、也是最辉煌的时期。公元72年,罗马蒋军弗拉维斯·希尔瓦率领第十军团将马萨达团团围困。罗马人用石弩向位于高处的犹太人营地投掷石块,并在马萨达悬崖的西侧筑起一座巨大的土坡,成功地将攻占马萨达的相对高差缩短到30米。在总攻之前,动用大批的奴隶将巨型攻城车推上马萨达城墙边缘,用攻城缒击破城墙,并准备进行火攻。最终,在经过长达七个月的围攻后,犹太守军山穷水尽,被迫作出最后的命运抉择。”
“据记载,在马萨达即将被攻破之时,力阿沙尔召集了剩余所有人,他说:‘我们是最先起来反抗罗马,也是最后停止抗争的人。感谢上帝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当我们从容就义时,我们是自由人,不论敌人多么希望我们做活俘虏,但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我们,遗憾的是我们没能打败他们……天亮时我们将不再抵抗,感谢上帝让我们能够自由地选择和所爱的人一起高贵地死去。让我们的妻子没有受到蹂躏而死,让我们的孩子没有做过奴隶而死吧!把所有的财物连同整个城堡一起烧毁。但是不要烧掉粮食,让它告诉敌人:我们之死不是因为缺粮,而是自始至终,我们宁可为自由而死,不为奴隶而生!’之后,犹太人选择了集体自杀,他们选出十名勇士作为自杀的执行者,所有人紧抱妻儿,躺在地上,自愿接受战友的仁慈一剑。在杀完所有人后,这十名勇士再用陶瓷碎片抽签选出其中一人,杀死剩下的九个人,最后一人放火烧毁城堡后自尽。”
待本·古里安叙述完这些,兰多夫将军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他遗憾而又钦佩地说:“这是个极其悲壮的故事,特别是最后一幕,但愿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出现。”
本·古里安道:“正因为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我们迫切需要这些小伙子们回到特拉维夫,保卫我们最后的据点。”
兰多夫将军点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从特拉维夫城市机场起飞的侦察机,飞过由十数万犹太民兵和数千爱尔兰外籍兵团士兵固守的环城防御阵地,沿海岸往南飞,所到之处皆为废墟。就在不久之前,犹太武装联手爱尔兰外籍兵团,围绕雷霍沃特打了一场歼灭战,一举重创了阿拉伯王国政府军的王牌部队,极大地改善了犹太人独立战争的局面,但在新奥意三国战争爆发后,地中海航运线中断,阿拉伯王国联合叙利亚对在巴勒斯坦地区宣布建立犹太人国家的犹太武装发动进攻。刚一开始,犹太武装人员和爱尔兰外籍兵团坚守各处据点,抵挡住了阿拉伯联军的轮番冲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拉伯联军的规模优势逐渐显现出来,守军的伤亡和弹药消耗与日俱增,形势日益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