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载重量逾五万吨的超级油轮倾覆,17名船员丧生(多数是烧伤或窒息致死),“西班牙号事件”消息一出,立即在西班牙国内引起轩然大波。诸多舆论明指暗示此事乃是意大利人所为,就战争态势和交战各方一贯的表现来看,意大利人制造这起惨剧的嫌疑确实很大,但意大利军方断然否认他们有派出潜艇在直布罗陀海峡伏击联军舰船,而孱弱的西班牙海军未能现场抓赃,西班牙政府也没能拿出有说服力的线索来,这暂时成了一桩众所纷纭的国际悬案。
“西班牙号事件”余波未了,西班牙掌权者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参战。在社会舆论的重重压力下,王国议会批准了政府紧急追加军费的提案,供西班牙海军添购20艘驱逐舰、60艘猎潜舰以及100架反潜巡逻机。
近三十年来,西班牙不但跟新联合王国以及奥匈帝国保持着经济同盟关系,军事合作也日益密切。西班牙军队一多半的现役武器装备,要么是从这两个国家直接订购,要么是以技术合作或技术转让的形式在本国生产,但是这一次,由于海牙国际公约的限制,西班牙军方只能向本国造船企业以及中立国家船厂订造舰艇,或是从中立国家采购现货。
西班牙海军的竞标通知还未发出,德国人便主动找上门来,表示他们有大量的封存舰艇可以低价转让,并可提供全套的技术支持,包括为西班牙海军培训军官和水兵。
看到德国政府的报价清单,西班牙政府官员和军方将领无不心动,这份“饱含友情”的舰艇转让方案很快就被送到了首相胡安亲王以及王储阿方索的案头,甚至连深居圣伊尔德封斯宫安度晚年的国王阿方索十三世对此也有所耳闻。不过,事情并没有像德国人预期的那样顺利,以胡安亲王为首的进取派认为此次增购舰艇是激励西班牙本土造船企业以及雷达、声纳产业的一个契机,基于长远考虑,至少应该将半数的订单留给本国企业。王储阿方索虽然不完全认同胡安亲王的意见,但也不希望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新奥意三国之间的战争能够在较短的时间里结束,那么不妨继续沿用此前跟新联合王国合作发展、互惠互利的模式。
西班牙海军采购飞机舰艇一事尚无定论,西班牙掌权者的参战想法也还在摇摆,地中海战争的形势却是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发生着变化:随着增援力量陆续从本土开赴地中海,新联合王国海军在西地中海已牢牢占据了主动权,意军总参谋部原本是要以撒丁岛为依托,阻挡敌方舰队靠近本土海域,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在撒丁岛的军事部署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在北方战线吃紧的情况下,意大利空军无奈将他们宝贵的喷气机中队调回本土,海军也将仅有的几艘大中型舰艇撤往西西里岛和塔兰托湾。
在以海上作战行动为主的西线战场,意大利海空军被对手修理得毫无脾气,而在以空中和陆上作战行动为主的北线战场,意大利军队也是深陷被动,疲于应付。战争伊始,意大利空军还能够在北方边境地区跟新奥联军展开激烈角逐,但随着新联合王国的战略轰炸力量抵达奥匈帝国,意军战斗机不得不跟屡屡夜袭摩德纳、米兰、都灵、热那亚等工业城市的联军航空部队死磕。尽管装备了机载雷达和空空火箭弹,但在拥有众多护航战斗机的联军轰炸机群面前,意军战斗机部队依然胜少败多,且因新式战斗机现役数量不多、保养技术不高、消耗补充不上,防空作战的处境不断恶化。
相较于表现差强人意的海空军,意大利陆军在边境筑垒地带的顽强抵抗总算为意大利挣回了一些颜面。事实上,意奥边界处在山峦叠嶂、交通不便的阿尔卑斯山区,无论哪一方向对手展开进攻,都必须克服地形易守难攻、大兵团难以展开以及补给辎重运输不畅等难题。
面对逐次增兵、攻势强度不断增强的联军地面部队,意军总参谋部先后增调20多万部队开赴特伦蒂诺和威尼托地区,使得边境防线的兵力接近60万人,这条大纵深的防御战线因此被意大利高层自诩为“铜墙铁壁”,这些沾沾自喜的家伙压根没有意识到,新奥联军之所以屡攻不下,真正的原因是要吸引意军主力部队进入他们设计的“笼子”——战线北翼是奥匈帝国的蒂罗尔和萨尔茨堡地区,战线东面是奥匈帝国的伊利里亚和的里雅斯特,南翼是亚得里亚海腹地,只有西面跟意大利的伦巴第地区相通。只要联军从蒂罗尔和萨尔茨堡南下击穿意军防线,以较快速度抵达亚得里亚海之滨,便可以将这60万意大利军队包围起来!
在联军作战参谋部的计划里,源出佩拉尔巴山、流经贝卢诺盆地和威尼斯平原的皮亚韦河被选定为这场关键战役的突击路线,沿河城镇和跨河桥梁则是这条突击路线上的战术支撑点,必须确保拿下并且牢牢控制……
战役发起之日,天刚放亮,2600余架联军战机分成十余个波次对意军纵深地带的机场实施了大规模强击。这是新联合王国和奥匈帝国在意大利北部战线发动的规模最大的战术轰炸。由于陆基预警雷达遭到敌方电子干扰,意军战斗机部队的反应依然慢了一拍,以致于许多意军战机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击毁在了机场上,这些意
军机场周边的防空设施也在空袭中遭到强力攻击而损失惨重。
清晨时分,一架涂刷着三叶草徽标的双发运输机混杂在庞大的机群中朝着西南方飞去。在它充斥着机械轰鸣声的机舱里,22名全副武装的伞兵神情忐忑的揣测着未知的命运。27岁的上士霍瓦特是他们中的普通一员,这个来自卡林西亚的青年自1946年开始在声名显赫的爱尔兰皇家第1空降师服役,他本该在1949年夏天顺利退役,但这场突发战争打乱了先前的所有计划。伟大的爱情和憧憬的事业只能暂时搁置一旁,动员令一经下达,他也就义无反顾地和朝夕相处的同伴们一起来到了危机四伏的战场。
自从起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霍瓦特不能确定这群运输机的飞行路线究竟是如何确定的,从机舱摇摆的幅度来看,它们在空中至少进行了两次转向,想必是以此避开敌人防空力量较为强悍的区域。
见靠近驾驶舱位置的红灯闪了两闪,排长布雷恩少尉高声喊道:“最后一刻钟!检查装备!”
竭力抵抗令人头晕的晃感,霍瓦特转头看着舷窗外,柔和的晨曦映照着这支庞大的运输机群,高空应该还有一群一群的战斗机担当护航。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心的情况依然没有出现,霍瓦特很不安地想着:是意大利军队的纵深防御薄弱,还是留了个巨大的陷阱给联军空降部队?
“伙计们,最后五分钟,准备起立!”
机舱里的军官又一次高声喊道,而在他们前方,是此次空降的目标地域——意大利东北小城科勒纳诺,它位于威尼斯以北,是个宁静而祥和的小地方。
在跳伞离开机舱之前,霍瓦特听到前面有个战友在大声调侃说:“伙计们,我们罗马再见!”
霍瓦特来不及多想,前面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跃出舱门,终于轮到自己,他飞快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带着坚定与忐忑交织的心态一跃而出。
勇敢的人不会畏惧高度和风造成的心理压力,降落伞打开之后,霍瓦特稳定身姿便认真观察下方的情形。在临起飞前,长官向他们叮嘱落地后的攻击顺序:首要目标是小城科勒纳诺以南的意军野战机场,然后是城内的火车站和各处制高点,接着是横跨河流的钢铁桥。
伞降过程中,霍瓦特看到了大片灰褐色的旷野,看到了颜色明显偏浅的机场,浓烈的大火和浓烟遮蔽了跑道和机库,而见到雪花般纷纷降落下来的联军伞兵。地面上,意军士兵正拿着各种武器在对空射击,好在他们人数少、火力弱,不至于对密集空降的联军士兵们构成太大的威胁。事实上,在第一批联军伞兵们降落到地面之前,他们的航空部队就已经对意军机场、火车站以及航拍确认的部队集结区进行了猛烈的压制性轰炸,这大大制约了意军组织防御和反击的速度。
尽管没有遭到意军地面火力的猛烈阻击,但此时的风力却比预计的要大一些,以至于伞兵们的将落地点较为分散。落地之后,一部分伞兵在意军野战机场附近集结,一部分经过火力试探后迅速突入城区。根据前一天的航空侦察情报,意军机场驻扎有大约一个中队的战斗机,偶有运输机在此起降,机场周边驻扎一个连的意军防空警戒部队,而部署在城区的意军部队也只有一个步兵连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