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就在爱尔兰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圣帕特里克节前夕,新联合王国海军在位于爱尔兰岛西南的丁格尔湾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武器测试。服役近二十年的费奥纳级轻巡洋舰“奥斯卡”号和年龄达到22年的“烈火”号驱逐舰是此次武器测试的主角——在“奥斯卡”号被拆除的三号主炮位置和“烈火”号被拆除的鱼雷发射管位置,各安装有一对特制、角度和方向可调的滑轨。滑轨的末端放置着一个形如小型飞机的物件,这便是被称为“飞雷”的-2型舰对舰导弹。这款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式武器采用固体火箭发动机,经过充分加速后的飞行速度达到700公里每小时,采用惯性制导和末端主动雷达制导相结合的运行方式,其理论射程达到90-120公里,而实弹测试中的有效射程在40公里左右,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命中率便会急剧下降,甚至会有攻击错误目标的情况出现。
进入测试阶段的“飞雷”全重2420千克,是普通533毫米鱼雷的15到2倍,其破甲战斗部装有高爆炸药285千克,采用触发式和触发延时两种引信,对战舰装甲的破坏力跟现役的533毫米鱼雷相当,这意味着它们足以对大中型舰艇构成致命威胁。
“奥斯卡”和“烈火”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是曾经叱咤沙场的前英国海军重巡洋舰“什罗普郡”号,这艘受损被俘的战舰多次被用于舰炮测试,舰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却依然顽强漂浮在海面上。这一次,四枚呼啸而至的-2型导弹彻底结束了它的痛苦——两枚直接命中,两枚达到近失伤害。一阵猛烈的爆炸过后,“什罗普郡”号缓缓沉入海底……
这对临时组合的第二个目标,是报废的远洋货轮“厄尔士”号。这艘可载22000吨货物的大型船舶诞生于本世纪初,由几组老式的燃煤锅炉和往复式蒸汽机提供动力,十几年前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自1934年以来一直作为大型运煤船往返于威尔士和爱尔兰之间,直到爱尔兰海军将其购入用作靶船。海军造船厂在这艘老船的底舱焊接了防水隔板,并装载了数百吨松木增加其抗沉能力,它在127毫米和152毫米新式舰炮的测试中两度遭受重创,但都逃过了沉没的厄运。
在对“厄尔士”的攻击中,“奥斯卡”号从20000米外发射了两枚“飞雷”,它们飞速掠过海面,其中一枚偏离目标,另一枚准确命中了这个体型庞大的目标,在船壳炸出了一个四米乘五米的大口子,由于这个破口高出水线,“厄尔士”号并没有立即沉没,而是燃起了大火。紧接着,“烈火”在距离15000米的位置发射了两枚“飞雷”,双双命中目标,报废的远洋货轮被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丁格尔湾的“飞雷测试”固然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但依循惯例,军方还是在第一时间向德国盟友通报了这一重要武器的测试情况。在火箭武器领域,德国人一直走在世界前列,他们的战舰早在40年代初期就装备了火箭式反潜深弹,后来又研发出了供登陆舰压制敌军滩头阵地的管式火箭发射器,并与爱尔兰海军同步列装了舰载防空火箭弹,但这些火箭动力武器要么是传统触发式,要么是人工操控式,并没有演进到自动搜寻目标的阶段。得知新联合王国的飞雷测试获得成功,德国海军的将军迅即组团前来观摩学习,他们的评估报告虽没有引起现任德国海军首脑奥古斯特·冯·奥尔登堡元帅的重视,却让新近升任德国公海舰队司令的雷德尔上将如获至宝。在雷德尔的强烈建议下,德皇小威廉授权海军援引《德国·新联合王国军事同盟条约》有关军事技术合作的条款,用最新式的炮兵侦校定位雷达技术从新联合王国海军换取了有关“飞雷”的全套数据,以供德国海军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
在圣帕特里克节后,小威廉携皇后皇储对新联合王国展开正式的国事访问,“飞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两位君主之间的一个热点话题。
“现如今,搭载高精度火控雷达的战舰,能够有效攻击30公里外的海面目标,命中率可达2-3,命中率跟你们的‘飞雷’比起来似乎逊色了很多,可是不要忘了,一发14英寸炮弹的造价才6000马克,而你的飞雷一枚就要27万马克,那可相当于一架ir-43的造价吧?按照常理,我们应该继续发展高射程、高精度的火炮才对,可经验告诉我们,神奇的约阿希姆一世陛下从未在军事技术的发展上失过手。告诉我,约亨,你为什么看好这种异常昂贵的新式武器?”在一次宴会后的沙龙上,小威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出疑惑。
夏树神情淡然地回答说:“确实,‘飞雷’造价惊人,而且是一次性消耗品。如若投入实战,它们的性价比肯定比不上大口径舰炮,跟普通鱼雷相比也要逊色不少,而且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和问题。纵然如此,想想几十年前,当丑陋的木制飞机将沙袋大小的炸弹投向敌军的时候,大多数人也在讥笑它们那可怜的威力和效率,而未料到它们很快就会成为比机枪大炮还重要的战争砝码。您说呢,神圣的第二帝国皇帝陛下?”
小威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飞雷’在军事历
史上的地位,是足以跟飞机相媲美的咯?”
夏树摊开手:“那是必然的。”
小威廉继而以他那特有的、半戏谑的口吻问:“听您的口气,新联合王国即将大规模生产和列装‘飞雷’,并对现有舰艇进行全面的现代化升级咯?”
夏树咧嘴笑道:“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的工程师告诉我,如果要在三年内全面换装,需要投入至少200亿马克的费用,所以,在没有战争威胁的情况下,我们未来三年最多对10-20的现役舰艇进行升级,同时生产200-300枚2型‘飞雷’及其后续型号。当然了,如果经济局势好于预期,我们会适当增加投产规模。”
小威廉仰头大笑:“您治下的新联合王国,可是当前欧洲最富裕的国家啊!1946年的人均国民收入,比德国还要高2214!”
“即便如此,小小的新联合王国,经济总量仍只有第二帝国的11,而已。”夏树笑着回应说。
小威廉遂提议道:“话说回来,如果这种极具发展前景的武器只是因为价格问题无法得到普及,那我们不妨像过去那样采取标准化的模式,使2成为至少我们两个国家的海军标准化装备。”
夏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于这一建议,我本人无异议。”
小威廉一贯自视为国际舞台上的“精明人”,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唇胡,讪笑道:“仅仅是无异议?”
夏树道:“在没有战争威胁的情况下,我不认为有必要大规模装备这种尚不成熟的新式武器。事实上,以我们两国现有的工业能力,只要是掌握了技术的武器装备,随时可以不计代价地扩大生产。今后很长一段时期,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完善其技术,力争提高其稳定性,并想方设法简化生产流程,降低生产成本。”
“哈,这就是典型的爱尔兰式思维!”小威廉笑道。
在大多数人眼里,爱尔兰式思维是量入为出、精打细算的楷模,是以军促商、良性循环的典范,然而在某些评论家的笔下,“爱尔兰思维”意味着凡事将性价比和经济性放在首要位置,是“小农意识”、“投机者思维”,其极端表现是“见利忘义”——爱尔兰人从不拒绝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订单,只要有足够的经济利益,甚至可以放弃政治尊严——哪怕他们最不喜欢的日本人,也从他们手里买到过高性能的航空母舰!
夏树一点也没有生气,他反问道:“这样难道不好么?”
小威廉叹了口气,拍着胞弟的肩膀说:“二十年代这样做,非常正确;三十年代这样做,勉勉强强;现在是四十年代了,德国的经济世界第一,爱尔兰和威尔士联合后的经济规模也跻身欧洲前列。约亨,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真正属于我们的时代,为什么要让这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观念阻挡我们大步向前?”
夏树的思维没有停留在这番话的表面,他思量道:“听您的意思,还是打算对苏俄发动战争?”
小威廉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微微皱起眉头:“看来,出访俄国让你对苏维埃政权的看法大为改观了。如此看来,情报部门那个匪夷所思的报告有可能是真的咯?”
夏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虽然德国人不太可能从自己或者俄国人那里直接拿到证据,但从苏俄军队近来大规模加强防核战备的举动,不难推测出他们通过某种途径获取了核武器相关机密,继而在屈指可数的几个怀疑对象中做出筛选排序。
他当然不会承认,即便德国情报部门能够拿到一些关键性的证据,他也准备了可以让自己推脱责任的后手,毕竟这是个可能导致两国关系急剧恶化的恶性事件。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将跟东京核爆炸事件的真相一样,长久地埋藏于历史深处,不为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