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岛与不列颠岛所包夹的海域称为爱尔兰海,经由北部的北海峡和南部的圣乔治海峡跟大西洋相通。面积达10万平方公里的爱尔兰海有两座较大的岛屿,安格尔西岛紧邻威尔士,而马恩岛孤悬于中北部。要想牢牢控制爱尔兰海,进而越过这片海域进攻不列颠,距苏格兰海岸三十多公里、离爱尔兰海岸六十公里的马恩岛无疑是个重要的战略踏板。它不仅拥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同时还是个独立的自治地区,只有国防和外交由英国统一掌管,其他诸如选举总统、政府和议会等事宜,全由马恩岛独立进行;它拥有自己的国旗、国歌与国徽,使用自己的货币,而且税收远远低于英国;它的面积接近六百平方公里,30年代初期的人口只有五万左右,居民多半属于曼克斯人,他们跟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出自同一个祖先——凯尔特人。
德国对英宣战之日,德国第7特遣舰队的百余艘舰艇一早便从爱尔兰东部的邓多克、卡灵福特、格里诺尔出发,浩浩荡荡驶向马恩岛。8点刚过,两千多名德国伞兵以及数百名身穿德军制服的爱尔兰皇家卫队士兵从天而降,在马恩岛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空降作战,两个团的德国海军陆战部队亦在三艘超无畏舰和五艘无畏舰的直接支援下在该岛西部和南部的两处海滩发动抢滩登陆。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驻岛英军部队未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战斗开始后短短半个小时,德军空降部队已占领位于马恩岛首府道格拉斯近郊的机场,从爱尔兰起飞的ju-26轻型运输机和he-28中型运输机冒险穿过流弹横飞、炮火不绝的空中战场,一架接着一架强行降落,给空降部队送来援兵以及弹药装备,而在岛西波特艾林海滩和南部波特玛丽港,德军登陆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第一波精锐的海军陆战兵已经抵达滩头,在舰队炮火的强力支援下迎着枪林弹雨顽强挺进……
马恩岛的激烈战事吸引了双方指挥层以及那些消息灵通人士的热切关注,相对而言,发生在圣乔治海峡以南的对峙就没那么引人瞩目了。8时40分,走霉运的爱尔兰驱逐舰“沃特福德”号终于解决了机械故障,航速得以恢复至正常水平,但这时候英国舰队距离它以及另一艘爱尔兰驱逐舰“科克”号只有六海里,换算下来也就万米出头,已经完全处在了两艘英国轻巡洋舰的有效攻击范围内。此刻阻止英国人发动攻击的并不是盘旋在空中的爱尔兰机群,而是英爱两国微妙的外交状态——爱尔兰允许德国海空军借助他们的军事设施进攻英国,而且有为数不少的爱尔兰军人投入战斗,但爱尔兰还未宣战,它在法理上仍是一个中立国,英国也还没有对包括德国在内的任何国家正式宣战。不过,宣战与否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只要英国和爱尔兰任何一方的任何一级指挥官下达开火命令,甚至是战斗人员因过分紧张而走火,一场战斗就会在这两支舰队之间展开。
得知“沃特福德”号官兵修复了那些要命的机械故障,德雷南少校,这个赶着离开却又找不到“车钥匙”的人,用力捏了捏拳头,以一声雄狮般的低沉吼叫宣泄出心中的压抑,然后接连下达两条命令:告知“沃特福德”紧跟本舰全速向西航行;向司令部报告“沃特福德”号已经摆脱厄运,编队正向科克港全速航行的消息。
或许在英国人眼里,两艘爱尔兰驱逐舰就像胆小的兔子那样撒腿狂奔,这让他们在心理上得到了一定的满足感,但还远远不够。六艘英国战舰如同一群饥肠辘辘的灰狼,不依不饶地尾随西行。林仙级轻巡洋舰拥有33节的最高航速,短距离的追逐不至于被爱尔兰驱逐舰拉下太多,而四艘被爱尔兰人盯了大半夜的英国驱逐舰冲刺能力堪称一流,只是苦于没有开火命令,它们所能够做的就是眼巴巴地瞅着那两只兔子不能动手。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刻钟,航程较短的ir-29掩护着部分“箭鱼”和“鱼鹰”开始返航,ir-30和余下的陆基轰炸机仍在两支舰队上空徘徊,英国战斗机设计的滞空时间要长一些,所以在第三批爱尔兰战机到来之前,英国机群暂时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
9点过了几分钟,“科克”号驱逐舰桅杆上的嘹望员突然叫了起来:“战旗!英国军舰升战旗了!”
舰桥上肃然无声,直到德雷南少校的吼声响起:“全体右转1个罗经点!”
等到两艘爱尔兰驱逐舰相继开始转向的时候,后方响起了隆隆“雷声”。军官们这才恍然大悟:提前机动是规避敌方炮火的有效方式!
炮弹袭来的尖啸声随之充斥耳际,看着那一团团升腾而起的水浪,一名军官急促地叫道:“英国宣战了,肯定是这样的!还击!我们开火还击!”
似乎是刚刚屏住了呼吸的关系,德雷南少校脸庞涨得通红,他怒目圆睁,卯足劲下令道:“升起战旗,迎战!”
负责信号旗的水兵们手忙脚乱地系好战旗。操作不符合标准规程?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这些!
紧跟两艘轻巡洋舰,四艘英国驱逐舰也加入到射击行列,砰砰乓乓的炮声响个不停。尽管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明确指令,“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仍在德雷南少校的指挥下还击了,指向
舰尾的5英寸火炮开始有节奏地发出轰鸣,它们的射程勉强够得着领头的英国战舰,但这样的远距离炮击命中率低得可怜,双方的交火更像是在相互咆哮、挥拳示威。
海面上的战斗声势大、雨点小,而天空中的战斗一旦开始,立马伴随着可见的损失和伤亡。一架架青灰或银灰涂装的双翼战机仿佛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蝶,上下翻腾,你追我赶,让盘观者迷乱了眼。ir-29“狮鹫”、ir-30“皇家狮鹫”、ss-18“长手套”、ss-37“角斗士”,这些从设计阶段就注定要成为对手的战斗机型早已声名显赫,在训练演习中无数次被对手视为假想敌,如今终于有了在战场上一较高下的机会。在它们的驾驶舱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有的驾轻就熟地施展平日所学,有的忙乱之中完全不讲章法。一串串带有曳光弹的弹雨在朝阳初升的天空中宛若迷途的流星,或消逝在无尽的天际中,或隐没在敌方战机的躯体当中;一只只折翼的雄鹰无可奈何地坠落下来;一朵朵伞花绽放出生命的最后希望……
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没有让德雷南少校冲昏头脑,他冷静审视着战场,此地距离科克港还有三十多海里,由“奥仙”号轻巡洋舰率领的另一支爱尔兰警戒舰队应该就在不远的位置,若能顺利与之会合,进可在航空兵的配合下打出漂亮反击,退可在友舰的掩护下进入科克要塞的保护范围。带着这样的设想,他全然不去理会那些跳伞逃生的己方飞行员,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两艘驱逐舰一边机动规避敌舰炮火,一边朝着科克港的方向撤离。
9时16分,“科克”号收到了从三军联合参谋部直接发来的一级密电:英国政府已于上午9时对德国和爱尔兰宣战,爱尔兰与英国从即刻起处于敌对状态。
紧接着,部署在沃特福德港的警戒舰队司令部发来指令,批准“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撤往科克港,并告知他们以“奥仙”号轻巡洋舰为首的警戒舰队正在科克港东南20海里处巡弋。
按照司令部给予的通讯频率,“科克”号很快跟“奥仙”号轻巡洋舰取得了联系,两支警戒舰队在9时40分左右进入彼此的视野,紧跟在爱尔兰驱逐舰编队后方的英国舰队也在不久后发现了新的敌情。由于英国战斗机未能击败对手夺取战场制空权,此处海域又靠近爱尔兰海岸,敌方航空部队的增援速度明显优于英国空军,英国舰队已经处于不利位置,而马恩岛的激烈战斗也迫使英国空军将作战重心转向爱尔兰海,所以这支英国舰队在大约9时50分的时候整体转向,从容不迫地脱离了战斗接触。不出意外的话,英国的官方消息会将这场战斗描绘成一场英勇的追击战,而且是英国舰队将爱尔兰舰队打得抱头鼠窜。
“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有惊无险地驶入科克港,后者旋即靠港接受紧急检修。其实不仅是爱尔兰舰艇,德国、英国乃至美国的高速舰艇都易发生动力故障,这在平常或许无关痛痒,在战争时期很可能酿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爱尔兰海军官兵非常清楚,若是英国政府早半个小时宣战,那么这两艘烈火级驱逐舰很可能成为爱尔兰海军在这场战争中损失的第一批重要舰艇。
详细战报传回利默里克,高级将领们本着严谨的态度分析得失,他们意识到爱尔兰海军的战场指挥体系并没有想象中的灵活高效,在某些关键环节还有呆板僵化的弊病,所幸的是,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们有时间在遭受更大损失之前进行补救。
“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所经历的惊险旅程,是以国王身份亲自担任爱尔兰军队最高统帅的夏树不曾预料到的,这加剧了他的危机感,不仅因为这是一场他无法预判进程和结果的战争,更因为身份角色的本质变换——爱尔兰的军事力量是他跟全体爱尔兰人辛勤耕耘、努力创造的结果,是他们共同的家底,如果家底打没了,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更加漫长的时间重新积累。与其事后懊悔,不如事前做足准备,事中正确决策,但要做到这一点又何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