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是否会成为下一场战争的关键战场,尚有待时间给出最终答案,而就在霍亨索伦皇室三父子密谈过后不久,便有一场别样的欧洲战争要在爱尔兰决出胜负,这便是第二届欧洲冠军杯。
在这个时代举办俱乐部性质的国际足球赛事自然是夏树的创意,其初衷倒不是促进欧洲足球运动的发展,而是保持爱尔兰经济的活跃度,爱尔兰王室为此拨出巨款赞助此项赛事,使得四分之一决赛之后的所有比赛都在爱尔兰举行。
在1916年举行了第一届欧洲冠军杯,总奖金高达1000万马克,进入决赛圈的十六支球队来自爱尔兰、德国、奥匈帝国、瑞典以及法国。德国的首都球会,在另一个时空早已泯于历史的皇家柏林队,捧得首届金杯,而称霸北德足球赛场的汉堡队获得了亚军,爱尔兰的皇家利默里克队位列第三。
参加第一届欧洲冠军杯的球队仅仅来自五个国家,远没有达到欧洲这个冠名的影响范围,但是高额的奖金、精彩的对抗以及舆论不遗余力的宣传使得这项赛事声名大噪,1917年举办第二届时,便有来自十四个欧洲国家的近百支球队报名参赛。为了协调赛制,各国足协代表在爱尔兰举行会议,一致决定成立欧洲足球协会联盟,使得这一国际足球组织的诞生较历史进程早了三十多年。经过各国足协代表商议,根据每个国家足球运动发展程度的不同确定了参赛球队的名额,然后按本国联赛或杯赛排名择优参赛。德国、英国、法国列为最发达国家,各有两支球队参赛,奥匈帝国、西班牙、瑞典、荷兰、比利时、丹麦等国各有一个名额,东道主爱尔兰享有特权,选派两支球队参赛。
经过四个多月的捉对厮杀,最终进入决赛的两支球队分别是来自德国的皇家柏林和英国的布莱克本队,这样的对阵形势被好事者冠以“欧洲大战”的噱头。尽管两个国家已经在大战中分出了高下,但它们近期在军事政治等领域的竞争关系重新升温,足球场上的直接对话引来了额外的关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星期,可以容纳三万五千人的利默里克国家体育场就已售罄门票,而确定前来观战的贵宾竟不亚于之前的爱尔兰国庆日庆典!
占据主场之利的爱尔兰球队依然没能进入决赛,对于这一点,爱尔兰民众多少有些失望,夏树却没有这样的心态,随着决赛日期的临近,利默里克的许多酒店餐厅都呈现火爆场面,在爱尔兰作为合法存在的博彩行业亦是财源滚滚,千万马克的奖金投入,给爱尔兰经济带来的回报岂止十倍,怎么算都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至于德国皇家柏林与英国布莱克本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在外界的广泛关注之下已经超出了单纯的竞技界限,变成了跟国家声望息息相关的一件大事。由于爱尔兰与德国的同盟关系,人们普遍认为决赛的主观因素对德国人有利,而在政治外交领域颇有心得技巧的英国政府可没有坐以待毙,首相博纳·劳和王储爱德华皆在赛前来到爱尔兰。他们不求爱尔兰人倒戈相向,只希望爱尔兰能够在这场决赛中保持善意中立,而爱尔兰政府作出了不干涉体育竞技活动的保证,并通过报刊对外宣布了这一立场。
然而跟爱尔兰的官方态度不同,许多爱尔兰民众并不欢迎英国球队的到来。之前的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他们没少给布莱克本以及另一支英国劲旅埃弗顿制造麻烦,从球场外的石块、臭鸡蛋到球场内的嘘声倒彩,让英国人实实在在体会到了普通爱尔兰人对他们的仇怨。在四分之一决赛当中,来自西班牙的马德里队击败了埃弗顿队,西班牙队员便在下塌地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正因如此,即将到来的英德对决隐隐有了战场厮杀的氛围。
出于对这场比赛的重视,德国皇室成员大举出动,威廉皇储将作为第一届欧洲足协联盟的荣誉会长为决赛开球,艾特尔王子、奥斯卡王子、露易丝公主来到现场为德国球队加油喝彩,很多热衷足球的王公贵族和政要将领各自搭机或乘船前来。
在决赛前两天,在英国长公主玛丽的率领下,一支由达官显贵、上流名人组成的英国助威团从伦敦启程,他们人数众多,单单一艘皇家游艇不足以容纳,干脆租下一艘豪华游轮,并由英国外交官员提前在利默里克包场了一家高级酒店。
国王遇袭及宗教流血冲突才过去了小半年,虽有隆重的国庆日庆典“镇压”,那股血腥戾气依然萦绕在人们心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造访爱尔兰的入境旅客人数锐减,进而使爱尔兰蓬勃发展的经贸和旅游业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这次德国和英国的上层人士群集而至,只要不发生恶性事件,就能够像灿烂阳光一样驱散笼罩在爱尔兰的血腥阴霾。
最让爱尔兰方面专门负责接待的官员感到吃惊的不仅是趋之若鹜的英德贵宾,他们注意到,夏洛特·希尔这个十分敏感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了英国提供的贵宾名单之列!
尽管从未有任何官方文件提及爱尔兰国王与夏洛特·希尔的关系,但几年之前那场轰动英伦的爱恋早已是家喻户晓的传奇,所以爱尔兰官员不敢怠慢,在确定情况后第一时间向国王陛下作了汇报。
得知消息,夏树同样感到非常惊讶。自从造访英国之后,他与夏洛特恢复了通信联系,书信的频率差不多是半月一封,期间未曾中断,但是夏洛特从未在信中提及要来爱尔兰观看足球比赛。跟大多数女性一样,她对这项运动原本无甚兴趣,只是跟夏树在一起的时候耳濡目染,坐下来至少能够看懂比赛。
现在的夏树,要见到夏洛特其实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将曲折的爱情修成正果——要让爱尔兰接受一位英国军人贵族家庭出身的王后,又不至于让英国政府抓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难度一点也不小。
从玛丽长公主前次来访的言行来看,她此举似乎只是好意促成这段姻缘,然而英国的老牌政客们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历史上又没有类似的一出,夏树吃不准玛丽长公主究竟有何用意,所以没有妄作打算,而是步步为营地小心应对。
依照礼节,东道主应派一位跟来访贵宾身份相当或者相近之人前往码头迎接,可爱尔兰王室如今只有夏树这么一根独苗,由他亲自前往又显得过分隆重,幸而德国皇室成员已经先期抵达,夏树便拜托胞妹露易丝公主代为相迎。
夏洛特留在德国的那段美好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她大部分时候都跟夏树生活在布罗姆伯格的王子领地,偶尔前往柏林或勃兰登堡参加皇室活动,跟霍亨索伦家族的大部分成员只是相识,并不熟络,唯独跟露易丝公主有较多共同话题,早先还时有通信。出于这一层原因,露易丝是比任何人都要合适的人选。
搭载英国贵宾的游轮如期抵达香农河口,溯流而上停靠利默里克还需要几个小时,从得到报告的那一刻起,夏树的心绪便忐忑起来,他既期待见到久未谋面的夏洛特,又深为担心英国人的政治阴谋会把自己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到时候就不是抓住还是放弃的问题,而是在不在一起都要辜负一些人的无尽纠结,是这人世间最可憎的无解之题。
露易丝公主离开爱尔兰王宫前往码头,夏树孤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想来想去,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印有组团前来的英国宾客名单,玛丽长公主身份尊贵,因为位列这份名单的首位,其余人等皆按爵位头衔排列,虽然希尔家族的首领拥有世袭公爵的身份,可夏洛特·希尔只是平民身份,所以她的名字被排在了非常靠后的位置,用一根醒目的红色线条标注了出来。
在这之前,夏树粗粗浏览过这份名单,并没有仔仔细细地查看每一个名字。这会儿心思纷乱,没有精力去处理其他事情,才好生认真地阅览起来。希尔是个较为常见的姓氏,这份名单上拥有此姓的大概有七八个,除了罗伯特·希尔和夏洛特·希尔之外,其余人是否跟希尔家族有所关系,夏树不得而知,也没有令情报部门耗费宝贵的资源去调查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当夕阳照耀着王宫前面的大草坪时,从港口方向延伸过来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支车队,算时间就知道是去接了英国人回来的。夏树起身走到办公室的大幅落地窗前,从他这个角度环顾四周,这座爱尔兰王宫不像英、德、奥地利那些传统列强国家的王室宫殿一样威严肃穆、恢宏大气,它的许多细节设计都体现出了超前的自然环保理念,来这里住过的人有不少都很喜欢它的温馨与浪漫,德国的皇储妃以及露易丝公主都盛赞它是一座美妙的童话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