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胶着之时,突然加入战场并向英国战列舰“海王星”号发起猛烈攻击的力量便是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指挥的德国侦察舰队,包括战列巡洋舰“塞德利茨”、“德弗林格”、“戈本”及轻巡洋舰“斯特拉斯堡”、“罗斯托克”。它们是德国海军的精锐骑兵,是德国巡洋舰队的精华和骄傲所在,从黄昏前激战贝蒂舰队开始,它们就在希佩尔及全体官兵的努力下完成了一段堪称传奇的战斗航程,它们直接击沉3艘英国战巡、重创1艘,击沉1艘英国老式战列舰、重创2艘,仅这支德国侦察舰队的战绩就让英国皇家海军元气大伤,何况它们积极的战术作用影响着整个海战的进程。
经过多番激战,希佩尔的这三艘战巡都不可避免地负了伤挂了彩,但它们最犀利的武器——重炮和航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它们在狂涛骇浪中高速奔进,一个多小时前还在牵制英国老式战列舰群,现在已经加入主战场,成为英国人预料之外的“奇兵”。
在担当临时旗舰的“国王”号上,通过无线电报告得知希佩尔舰队的抵达,军官们紧皱的眉头一一舒展开来,“阿尔伯特国王”遭到重创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执掌指挥权的夏树当即令通讯官以探照灯朝英国舰队的相反方向发出信号,令“路易波特摄政王”、“图林根”、“波森”、“拿骚”、“奥斯特弗里兰”赶来参战。除“图林根”号回应“本舰伤重恐无法坚持战斗”,其余四艘战舰纷纷奉召而来。
南面是以“国王”号为首的6艘无畏舰,西面是兰斯的3艘无畏舰和希佩尔的3艘战巡,战场形势变成了12艘德国主力舰对阵8艘英国无畏舰,且不算行踪未明的三艘英国无畏舰——“柏勒罗丰”、“无畏”、“科林伍德”,德国舰队终于在整体实力上占据了显著优势!
实力之外,德国舰队的阵位优势也较为明显,两支旗鼓相当的战斗编队对英国主力舰队形成夹击之势,极其有限的战场宽度使得它们能够相互策应、密切配合,杰利科编队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集中,而且除了两艘老式受损严重的无畏舰,其余6艘皆是实力强劲的超无畏舰,战局的发展还远未到让英国人彻底绝望的时候。面对战场西侧那支德国战斗编队的猛烈攻击,杰利科命令“前卫”和“海王星”全速向北撤离,“征服者”和“雷电”以最快的速度同旗舰以及三艘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会合,重新编成最强的主力战线。
经过连续转向,憾失“百夫长”的乔治五世三姊妹——“阿贾克斯”、“大胆”、“乔治五世”,以及损伤情况不太乐观的旗舰“铁公爵”,变成了舰艏朝北的航行状态。暂时摆脱了三艘德国主力舰的贴身肉搏,它们开始将火力集中在左舷方向,对严重威胁两艘老式无畏舰的德国战斗编队实施齐射。
注意到英国舰队的战斗调整,夏树从“国王”号上发出无线电指令,要求兰斯编队掩护希佩尔舰队近距离攻击那两艘企图撤离的英国主力舰,“凯撒”和“国王”也不再盘桓等待四艘航速稍慢的老式无畏舰,而是令随行轻舰艇严密守护伤势较重的“阿尔伯特国王”,自己则全速向北追击英国舰队。
为了跟兰斯编队的三艘老式无畏舰协同,希佩尔舰队的航速一度降到16节,而这三艘战巡的静水最高航速皆在26节以上,两艘轻巡洋舰的极速分别达到27节和28节。得到旗舰指令,这五艘战舰以轻骑兵的矫健姿态向前突进,恶劣的海况将它们的最高航速限制在了23节左右,但这仍然超出了任何一艘英国无畏舰和超无畏舰的静水极速——直到伊丽莎白女王级服役,情况才可能得到改观,可那至少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海面上的视野糟糕到了极点,大功率探照灯的有效照射距离几乎缩减到了正常水平的十分之一。以黑暗中那两团摇曳的火光为标的,希佩尔舰队闭灯前行,几分钟之后,瞭望人员突然观察到前方海面有小型舰只活动,于是匆匆拉响警报,但双方的距离过于接近,“塞德利茨”号根本闪避不及,若是吨位相近的两艘舰艇,发生这样的高速撞击必然两败俱伤,而出现在希佩尔旗舰前方的只是一艘接近千吨的英国驱逐舰,双方的重量和体型相差二十多倍,“塞德利茨”号那形同斧刃的平直舰艏猛然劈进对方舰体,硬生生地将其舰尾部分与舰体割裂开来,这艘英国驱逐舰上的96名舰员仅有10人生还。
突如其来的撞击不仅让德国战列巡洋舰上的人员大吃一惊,距此不远的“前卫”号官兵也由此意识到巨大威胁的逼近,然而这艘早期建造的圣文森特级无畏舰已在先前的战斗中丧失了全部主炮,仅凭副炮火力根本无法招架住强劲对手的冲击,艏艉方向的水下鱼雷发射管作战角度又极其有限,只好令护航驱逐舰发射鱼雷阻截对手。在300米的距离上,两艘英国驱逐舰匆匆对准目标发射了4条鱼雷,德国战巡并没有观察到鱼雷航迹,更无从做出规避,但这些鱼雷却无一例外地偏离了目标。
在离“前卫”号仅有200多米时,“塞德利茨”稳舵左转,舰上堪用的主炮齐齐压低炮口指向右舷,“德弗林格”和“戈本”紧随其后。三艘德国战巡突然打开探照灯,
在这枪弹轻易可及的距离上,十数门11和12英寸口径的克虏伯舰炮将密集猛烈的炮火倾泻到“前卫”号上。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这艘几无还手之力的英国无畏舰挨了7发大口径炮弹,7至10英寸厚度的水线主装甲带接连遭到贯穿,上层甲板火势未灭,舰艏又为汹汹烈焰所包围。为了结束这艘英国战舰的痛苦挣扎,亦是替己方战巡节省弹药,“斯特拉斯堡”和“罗斯托克”连续向它发射了6条500毫米的g型鱼雷,但近距离的雷击亦同英国轻舰艇一样尽数偏失。
越过“前卫”号之后,希佩尔的三艘战巡又将炮口对准“海王星”号,它的防护水平与圣文森特级相当,5座主炮塔采用了全新的设计,并配置了一座外观雄武的塔式舰桥,但最厚处仅有10英寸的水线装甲无法阻挡德国主力舰的炮火侵袭,配备11英寸正面装甲的主炮塔亦在激烈的战斗中频遭击毁,而它仅剩的几门主炮虽对德国战巡构成了一定的威胁,怎奈舰体进水情况恶化,水泵往外抽水的效率已经赶不上进水速度。为了保全舰员们的性命,舰长下令弃舰,并向友舰发出求救信号。
火光下,希佩尔看到“海王星”舰体倾侧严重,并有大量舰员弃舰逃生,遂令各舰停火。以“塞德利茨”领头,德国侦察舰队朝逆时针方向作180度调头,紧接着又继续用炮火蹂躏仍处航行状态的“前卫”号。这时候,兰斯编队的三艘老式无畏舰也已经逼近到距“前卫”不远的海面,并果断加入到这场单方面的炮战当中。由于所储油料流失殆尽,舷侧的油舱不仅无法发挥辅助防御作用,反而增大了敌方穿甲弹在舰内的爆炸威力,而这雨点般的炮火终于摧垮了“前卫”官兵的坚韧意志,在水线装甲破损达14处、上层建筑全毁的情况下,它成了又一艘被放弃的英国主力舰,但德舰停止攻击后过了半个多小时,它才带着400多舰员沉入水中,而生还的592名官兵中,当晚被英国舰艇救起者仅97人。
德国海军的两员勇将——弗朗茨·冯·希佩尔和威廉·冯·兰斯,联手在英国舰队的薄弱软肋位置狠狠插了一剑,如若杰利科和他麾下仍在坚守的海军官兵们在第一时间获悉“前卫”濒危、“海王星”弃舰的糟糕战况,他们的战斗信念很可能会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从这个角度来说,不甚灵活的联络手段反而给了杰利科拯救这支舰队乃至整个国家的一线希望。在希佩尔舰队逐一蹂躏“前卫”和“海王星”的过程中,已经调头转向的四艘英国主力舰正朝它们全速驶来,并将对准兰斯编队的炮口转向新的目标——无论杰利科当时是否清楚这些是早先击溃贝蒂机动舰队、奔袭老式战列舰群的德国战列巡洋舰,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他这四艘主力舰具备了在近距离炮战中迅速歼灭对手的实力。
战斗在不超过400米的距离上打响,由于三艘德国战巡和两艘轻巡上的探照灯还未关闭,率先开火的“阿贾克斯”号和“大胆”号打得又准又狠,“塞德利茨”号接敌的左舷顿时被冲天的水柱所遮掩,弹片直接击碎了四盏探照灯;德国海军最新最强的战列巡洋舰“德弗林格”号更遭当头棒喝,一发威力巨大的135英寸穿甲弹直接在它的舯部甲板炸响,爆炸的焰光就像是一颗红色的照明弹那样耀眼,可怕的冲击力将二十多名露天炮位上的舰员吹飞,而那疾速扩张的黄绿色烟团更是莫名妖艳。
爆炸之后,“德弗林格”整齐而紧凑的上层建筑顿时面目全非,一座双联装副炮不翼而飞,舰桥基座缺了一大块,主烟囱基座露出了一个骇人的大口子,连带着甲板以及与之相邻的次装甲带出现了严重的变形。
英国舰队的强势反扑或是希佩尔始料未及的,而随着“乔治五世”和“铁公爵”迅速加入战斗,德国战巡编队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不过,在对手实力明显强于自己的情况下,希佩尔却令各舰保持战位、英勇迎战,并以探照灯指向对方,使杰利科的战舰暴露在德国舰队的视线当中,而杰利科的四艘主力舰却始终灯火紧闭。由此一来,紧张的杰利科和他的多数幕僚都把眼前的五艘德国战舰,特别是两艘装配双联装炮塔的德国轻巡洋舰,当成了德国海军主力舰——尽管自己刚刚才把三艘德国新锐无畏舰和半打多的老式无畏舰抛在了身后,但他们并不完全确定德国人还有几艘无畏舰。直到战争爆发时,英国海军高层和情报部门都认为德国海军入役的无畏舰不止他们对外公布的这14艘,他们很有可能还在秘密状态下建造了1-2艘,此举既可以减少来自英国的反应,又可以在战场上给对手“意外惊喜”。考虑到与“国王”号同级的3艘国王级无畏舰也有可能比预期的时间更早服役,英国海军高层认为德国海军最多可能拥有17-18艘无畏舰,并在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海战中出动16艘以上。正因如此,杰利科带上了9艘被视为“准无畏舰”的老式战列舰,但它们最显著的作用却是拖慢主力舰队的航速,导致贝蒂舰队不得不在天黑前独立面对整个德国海军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