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个小时之前,当英国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代表国王乔治五世向公众宣读对德宣战诏书时,英国皇家海军的舰艇总吨位达到235万吨,而位列世界第二的德国海军总吨位仅有115万吨。在决定海战胜负的核心力量方面,英国海军以20艘无畏战列舰、9艘战列巡洋舰力压德国海军的14艘无畏舰和6艘战巡,而英国海军的前无畏战列舰、装甲巡洋舰、普通巡洋舰和驱逐舰数量优势更大。
(一次大战的历史中,1916年爆发日德兰海战时,参战的英德无畏舰为28比15,战列巡洋舰为10比5,德国海军虽然赢得了战术上的胜利,却没能打破英国人的北海牢笼,此后无所作为地呆到了战争结束。作为停战条件,德国公海舰队被押解前往斯卡帕湾。1919年,因为担心自己的军舰会被用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德国海军官兵展开了一场悲壮的自沉行动,代号“彩虹”)
就数据而言,德国海军完全处于下风,但广袤的殖民地和繁忙的贸易航线让英国海军难以将全部精锐集中一处。宣战之时,英德海军部署在本土海域的无畏战列舰为20比13,战列巡洋舰为6比5,双方还各自拥有数量可观的前无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但前两者才是主宰海战胜负的决定性力量。
作为百年后的职业船舶工程师和军舰模型达人,夏树很清楚舰队质量无法替代数量,无奈德国的根基在于陆地,“欧洲十字路口”的地理位置使得它永远也不可能将最主要的精力投入造船业,所以,夏树如同一个巧手的媳妇,禅精竭虑地用有限食材烹饪出一桌美味佳肴来。长久以来,他努力将简单实用的设计风格融入了德国建造的每一级无畏战列舰、战列巡洋舰和大多数中轻型战舰、辅助舰艇上:
——拿骚级和赫尔戈兰级原本被设计成为搭载六座双联装主炮塔、火力呈六角形配置的怪咖,经过夏树的极力争取,它们得以回归正道,拉长舰身、优化结构、改善配置,四座三联装的45倍径11英寸(280毫米)主炮为德国海军的第一级无畏舰提供了相当充沛的火力输出。同时,最厚处达12英寸(305毫米)的克虏伯装甲为战舰提供了优良的防护,再加上一流的内部细分隔舱设计,它们的生存能力远远超出初期型号的英国无畏舰;
——凯撒级和国王级无畏舰开建之时,夏树升任德国海军造舰总监,这也给了他更大的发挥空间,两级战舰均装备性能优异的50倍径12英寸舰炮,四座双联装主炮塔全部沿中轴布置,火力精度因全舰统一指挥系统的升级而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流行却不实用的舷侧炮廓终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置于舰舷甲板的双联装副炮塔,保证了舰艇主装甲带的完整性和防御力;
——冯·德·坦恩、毛奇、塞德利茨这三个级别的战列巡洋舰组成了德意志海军的尖刀力量,它们吨位、航速和火力逐级提升,领先于时代的大西洋舰艏设计保证了它们高航速下的适航性,胡伯特轮机赋予了理想的动力功效,日趋成熟的舰用装甲和高速舰炮使得它们的均衡性能明显优于同时期的英国战巡!
在这支昂首驶向北海深处的德国主力舰队中,融入“夏氏风格”的舰艇还有许多。德累斯顿级、科尔堡级、马格德堡级、卡尔斯鲁厄级轻巡洋舰,1898、1906、1911、1913级大型鱼雷艇,它们特点鲜明、性能突出,配以合理战术能够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除了这些常规战斗舰,随同公海舰队出征的还有一批经夏树之手焕发新生的旧式舰艇:
——气势最雄壮的当属15艘前无畏舰(德意志级、布伦瑞克级和维切尔斯巴赫级),它们当年也曾风光无限,只可惜无畏舰与前无畏舰的巨大技术鸿沟让这些仅比后辈早诞生几年的战舰遗憾落伍,在夏树的强烈建议和德皇的亲自干预下,位于但泽的两家大型造船厂从1913年秋开始对这三级前无畏舰进行改装,将它们一半的老式燃煤锅炉改为燃油锅炉,安装功率更大的往复式蒸汽机,取消水下鱼雷发射管,这些重要改进使得它们原本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航速得到了有效提升,至少编入主力舰队时不至于成为糟糕的累赘,而在对阵强敌时,性能尚可的240毫米速射炮和皮实的防御装甲也能够为主力舰队分担不少压力;
——外形最怪异的莫过于改装后的“俾斯麦”号装甲巡洋舰,原有的桅杆、舰桥、炮塔被悉数拆除,高大的烟囱移到了舰体最右侧,以钢架和木板在主甲板上方铺盖出空旷的平台,旁观者对这样的改造无不感到匪夷所思,直到在舰上起降的飞机展现出优异的侦察效用,人们终为它的天才设计所折服;
——噱头最足的应该是6艘由艾琳级和奥古斯特皇后级旧式防护巡洋舰改装的鱼雷艇母舰,它们搭载了高速性能极佳、被外界视为水上利刃的“水神”快艇,全负荷航行时,这些双人鱼雷艇能够跑出相当惊人的航速,搭配新型高速鱼雷,俨然是这个时代最危险的海上刺客,没有哪位舰队指挥官敢于小觑它们的威力!
14艘无畏舰、15艘前无畏舰、23艘巡洋舰、55艘大型鱼雷艇以及载有72只高速鱼雷艇的6艘鱼雷艇母舰、
载有6架双座侦察机和12架单座攻击机的1艘万吨级航母,加上希佩尔侦察舰队的5艘战列巡洋舰和6艘快速巡洋舰,德国海军一开战就毫无保留地亮出了家底。真正的难度不在于舰艇和人员的集结调动,而是来自国家决策层的主观阻力。
德皇威廉二世极其重视海军建设发展,没有他的信任和支持,提尔皮茨未必有机会缔造这样一支强大的公海舰队,但这位有着一半英国血统的德国皇帝内心十分敬畏英国海军,他害怕自己的舰队被所向无敌的皇家海军打得粉身碎骨、葬身海底,又觉得德国陆军势必赢得关键性的胜利,所以德国海军在开战之初的任务应该是保存实力、牵制对手,等到英国在欧洲大陆的盟友一个个倒下了,它将作为迫使英国人就范的重要筹码——包括德皇胞弟海因里希亲王、海军参谋长波尔元帅、海运大臣米勒元帅在内,大部分海军官员都是这种“存在舰队论”的支持者,他们反对公海舰队冒险出击,认为就算能击败强敌,也不过是用巨大的代价换取锦上添花的胜利。还有许多人虽不赞成将德国舰队禁锢在安全的港湾内,但也不支持海军在开战伊始就发起主动进攻,他们觉得应该耐心寻找机会,不断削弱英国海军,等到双方主力舰队实力相近甚至德国实现反超时再来一战定乾坤。
在德国海军界,只有提尔皮茨和少数几位将领坚信德国海军存在的意义便是勇敢挑战劲敌。这些冒险者是如此孤单,一度陷入无望的境地,而当夏树以慷慨决然的态度成功劝服德皇,公海舰队离开威廉港踏上征途的那一刻,他们心中释然,再无遗憾……
……
见以舰队作战参谋长身份出征的德国王子来到舰桥,舰队司令冯·英格诺尔饱经风霜的脸庞带着不卑不亢的表情,他通报说:“希佩尔十分钟前发来电报,侦察舰队已经抵达英国海岸并对格里姆斯比发起炮击,击沉沿岸舰船多艘,击爆至少一座储油设施。”
夏树嘴角微翘,除了储油设施和少量警戒舰艇,格里姆斯比并没有其他的军事意义。按照计划,希佩尔的炮击舰队较公海舰队主力早3个小时离开威廉港,两者此时相距70多海里,轰击英国海岸的炮声无论如何也传不到夏树耳中,可他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高傲的英国皇家海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忍受这样的羞辱,而恼火的情绪最容易干扰人们的理性判断。
夏树在舰桥观测台上呆了不到一刻钟,旗舰通讯官又向舰队司令送来电报,冯·英格诺尔看后立即将它递给身份不凡的舰队参谋长:英国人出动大量雷击舰艇,希佩尔已下令停止炮击,炮击舰队转朝东北方向行驶。
夏树没有去看电报纸上的内容,而是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说了句貌似无关正题的话:这阳光灿烂的天气,风浪却有些急。
此时的北海,浪高也就一米左右,别说是有着几千上万吨钢铁躯体的大中型舰艇,就连数百吨的大型鱼雷艇航行时所受的影响也不很大,英国人用于近海警戒防御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自能正常作战,但那些被寄予厚望的英国高速鱼雷艇全重仅有数吨,又是平底设计,碰上这样的风浪可就麻烦了——当年英国海军以高昂代价购入这项设计时只看到了它们在理想海况下的犀利,却未预见到它们实战中竟存在如此巨大的缺陷。几年下来,英国海军已经建造了四百多艘高速鱼雷艇,为它们配备了威力强大的500毫米鱼雷,还建立了专门的训练基地,装备、人员等方面投入的经费足够建造几支巡洋舰分队或者两艘先进的无畏舰,海军战略方面所受到影响更是无法用直观的数字来体现。